听得王梦吉是奉太子之令。

周玉臣脚步略顿,又继续往前:“我去看看。”

太子乃关贵妃所出,行二,他生得宝相庄严,内里却跟他母亲一般专横霸道。

之前关氏只是个小贵人,皇帝的嬖宠有淑妃、贤妻有皇后。

淑妃生皇长子,出生即封卫王,又抚养了丧母的四皇子。

而皇后有嫡出的三皇子,虽然年幼,但样貌最肖皇帝,深惬帝意。

直到天授十五年,皇帝北狩,朝野动荡。

皇后一边派遣使者与北戎交涉,商榷条约;一边立三皇子为储,卫王协同监国,让北戎无可要挟。

司礼监周炳与首辅闻人决内外相合、表里夹辅,共同稳定朝局。

而关氏在后宫哭得病到,不肯进荤腥,直至皇帝归来。

如今已是天授二十二年了。卫王、三皇子、淑妃故去多年,闻人决被罢,周炳失宠。

皇后病弱不能理事,由关贵妃协理六宫,母子两气焰正盛。

“不好了!”

“周司正,金副使!王梦吉说纪察司纠察不当,他要亲审扈九!”

廊庑迎面跑来一个小内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身后的就是纪察司刑房,左右挂着一行对联,红底黑字写着:邪不压正道自明,善必驱恶心自安。

周玉臣与金不换也听见了嘈嘈杂杂的动静,二人对看一眼,周玉臣率先提步入内。

刑房内不大,乍眼看倒像是书房学舍,不像是恤罚之地。正中间放着一把黄梨木官帽椅,两旁摆设有矮书架、长条案,原本整齐堆放的案卷、笔砚,此时被掀得一地都是,白的纸,黑的字,红的血。

一个年轻的中贵人穿着银纹青色曳撒,端坐在官帽椅上,他面容含笑,眼波藏情,一双丹凤眼向上撩起:“周司正这把椅子,不好坐啊。”

此人正是王梦吉,司礼监奉御,兼任东宫典玺局郎。

周玉臣亦不退让,语气寡淡:“不当其位,自然坐得不舒服。”

群僚噤声避让,露出了堂下的两个人:一个是四皇子的长随赖贵儿,翘着二郎腿坐在条凳上,旁边的小火者给他奉茶;另一个被捆在地上,额头上一个可怖的血窿,潺潺流血,没入他的黑色曳撒中。

金不换“嘶”了声,嘀咕:“怎么给打成这样?刚才还好好的。”

周玉臣扶起黑衣宦官,这浓眉深目的汉子虽满头血污,被捆得动弹不得,但神志清醒、目光如电。见周玉臣来了,他嘴唇微微翕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内官上前替汉子处理伤口,周玉臣环顾众人,目以鹰视:

“扈九乃御马监监丞。没有纪察司的裁断,殴打监官当杖一百。”

“你们——何人领罚?”

纪察司诸人睁着眼珠,怒视王梦吉带来的一行人。那帮人中有几个眼熟的宦官,俱是被周玉臣训罚过的老相识。见周玉臣的目光移过来,他们不由得后退一步,齐刷刷看向王梦吉。

王梦吉仍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周兄弟,我也是奉命在身。”

他亲自将周玉臣迎入座,伏小做低的做派,叫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王梦吉道:“去年边境不宁,皇上他老人家心里也不好受。如今和谈在即,天下太平。扈九却捏着陈觉的一言半语,妄图动摇人心、煽构党祸。玉臣,你钤束内官一向铁血无私,怎么也不管管他?莫非因为交情好,就忘了你的本分?”

他一边说,一边细细把案上的书卷规整,那整理摆置的习惯,居然跟周玉臣一模一样,直把金不换看得目瞪口呆。

周玉臣抄着手没说话,金不换却回过味来,他急道:“王梦吉,你别在这血口喷人!”

砰!

一只茶碗摔在周玉臣的脚下,赖贵儿有人撑腰,气势抖了起来,道:

“什么破茶?吃起来满口臊味!吉哥,周玉臣一来就护着扈九,他们俩是诚心要跟您和太子爷过不去呢!”

而王梦吉只笑吟吟的看着周玉臣,似乎在等她的反驳。

周玉臣看着靴子上的茶叶,“啧”了一声,喝道:“来人!把赖贵儿、扈九带下去,本官要亲自刑问。”

赖贵儿懵了,扭头看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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