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声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袭来,两人的身形几乎同时一动,位置对调,毫不犹豫的将射向对方的那枚暗器打了回去。

当背部相贴,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杉传递,惊诧的情绪纷纷划过他们的瞳孔。

但此刻容不得褚岁晚思索,背后之人似乎是见未得逞,四面八方都传来暗器袭来的声响。

褚岁晚握紧了从腰间抽出的软剑,既然白天已经有了她会用剑的原因,那她自然也就不用顾忌了。奚云祉的暗卫也从暗处现身,几人瞬间和飞来的杀手扭打在一起。

兵器相碰的声音,让刚刚密集的人群纷纷是惊恐四散。

奚云祉出门没带配剑,只随手在身旁小摊上的箭筒里抓起一支箭,再次抵掉袭来脖颈的刀片,接着把木箭当利刃使用,一一划过杀手的脖子。

隐隐中,褚岁晚仿佛回到了战场,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同伴变成了奚云祉。可就算在战场,她也是保护人的那个。

从来只有别人交付后背于她。

可现在她的身后却站着一个人,一个曾经都是她救他的人,现在反过来成为她的后盾。

大小各异的肩膀时不时相碰,褚岁晚觉得奇异又新奇,但她并不讨厌。

就像是他们天生就该如此。

奇怪,她怎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不稍片刻,杀手全部伏诛,官府也来了人,领头的人是南初,他身边还跟着乌鸢。

见没有人受伤,南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但松懈过后,怒气瞬间席卷,简直是胆大包天,那些人就不怕误伤了这些无辜的百姓吗?南初眼眸闪过冷芒。

是谁下令的刺杀,不言而喻。

南初向奚云祉拱手弯腰道:“殿下,这件事定要严查,主谋其行可恶,回去臣定上奏陛下,将这背后之人绳之以法。”

奚云祉的眸光也沉了许多,但相比南初的情绪外泄,他神色依旧自若,姿态清逸,月牙白的锦袍未染一丝血迹。

站在他身旁的少女亦是淡定从容,夜风拂过,衣袂翩跹,殷红的衫带和青年白色的衣摆缠绕交织,一高一低,一白一红,两人容颜皆是清绝出众,在尸体横地中静静而立,独成一番风景。

说不出的相配。

南初眸光微动,便瞧见奚云祉朝他点点头,说道:“地上还有几个活口,到时审上一审,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今晚的刺杀并不在奚云祉的预料之中,他想不到对方竟如此着急,闹市之中也敢行刺,还是在他白日拿下娄征之后,上赶着送他可拿捏的把柄。

而且——

奚云祉唇角上扬的弧度愈发灿烂,昳丽夺目,然挺直的眉骨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深如寒潭,一丝笑意也无。

这可是他们难得的同处。

居然还被打搅了。

简直是不可饶恕。

褚岁晚不知身旁人的心思,白日她试探娄征时,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她并没有错过。

今晚这场迫不及待的刺杀,极大可能是因为她触碰到了他们隐藏在背后的某些阴谋。

可……

褚岁晚揉了揉眉心,她有点不敢相信,心里的猜测,转身刚要和奚云祉说什么,没想到对方正好也看向她。

少女愣了一下,刚要叫他先说,却见不远处有两道白光分别向奚云祉和南初射来。

那白光快若闪电,无声无息,很快便逼近眼前,暗卫们都在前方清理尸体,看到暗器飞来面色大变,可他们距离过于远,那暗器速度又快,根本来不及。

褚岁晚面色一沉,毫不犹豫用内力去震开向奚云祉飞来的白光。

而剩下袭向南初的白光,则是被站在他身边的灰眸少女抽剑抵开。

然那道经褚岁晚用内力震开的白光,忽地“啪啪”一声竟又折碎出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径直朝她飞来。

这一幕发生的猝不及防,帮奚云祉躲过暗器的褚岁晚已然避不开,在燕云她虽没有受过危及性命的大伤,但小伤还是不少,现在被一枚暗器伤一下,也没什么。

这般想着,褚岁晚面容很是从容,丝毫没有惊慌。下一秒,她眼睛闪过惊愕。

腰身被人用力按住,她跌入一个白梅香的怀抱。

耳中只听“嗤”一声清响。

那枚本来应没入她皮肉的暗器射进了奚云祉的肩胛。因埋在对方的胸膛,褚岁晚可以清晰看到上方的喉结滚动几下,里面的喉骨传出一声闷哼。

鲜血自伤口汩汩流出。

如一朵艳丽的花,绽放在青年白色的衣袍。褚岁晚鼻尖萦绕着的白梅香染上腥甜的血味,她张了张口,嗓音微哑道:“你……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奚云祉低头看了她一眼,眸中倒映出少女焦急的神色,他唇角往上扯了一下,似乎是想如往常一样,扬起笑告诉她不用担心。

然眼前却一黑,头重重地垂下,脚发软般向地上歪倒。褚岁晚面色大变,立马抱住青年的腰,对方修长结实的身躯压了她满怀。

“表兄!”

“皇兄!”

问讯而来的南音见此,手里拿着的灯笼“嗒”一下落地,杏子眸瞬间便溢满了泪水,就连旁边的玉光眉眼都染上急色,这些人怎么就阴魂不散的,只会搞暗杀。

身后的沈顾捡起南音的灯笼,忙不迭跟了上去。

褚岁晚胸腔的心脏几乎都快跳出来,直接把奚云祉背了起来,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向附近的医馆。

这人重伤刚愈,身体底子又差,替她挡什么暗器啊。

要是有毒,褚岁晚心里升起一股恐慌。

这可能连他的命都会要去。

等来到医馆,把背上的青年放入木床,褚岁晚额上已沁出一层又一层的汗珠,她都还来不及擦,看诊的大夫便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伤口血呈紫色,怕是有毒。”大夫说完后,拿出一把匕首,隔开青年的衣服,把埋在青年肩胛的暗器取出后,旁边的青枫连忙递上湿好水的布巾,大夫接过清理好伤口的血迹,便拿起一个瓷瓶打开,往上撒下白粉末。

药粉止血效果很好,白布裹上,鲜血一会便不流了。

但大夫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人心头一紧,他把一个红瓶递给褚岁晚,说道:“老夫医术不精,看不出郎君所重之毒,此药可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毒性,但想解毒还请另寻郎中。”

褚岁晚眸光微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青年,月光洒在他身上,五官俊美脱尘,但由于肤色过于苍白,纤长的眼睫垂下,破碎得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

全不复醒时的恣意潇洒,眼中含笑。

真难看。

褚岁晚移开眼,垂下身侧的手蜷缩进掌心,眼中晦涩难明。

他还是笑着吧。

过了两个时辰,奚云祉眼皮微动,慢慢睁开眼睛,头顶是熟悉的帐幔,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黏糊的感觉,看来他是包扎好伤口回到住处了。

手撑着被褥,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发冠早已被摘下,散下的发丝跟随动作摆动,有几缕钻入微微敞开的雪白中衣,黑与白的交织,衬得那精致锁骨愈发的冷白。

在窗外疏疏月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只停驻在温润白玉颤翼的蝴蝶,漂亮得惊心动魄。

而顺着锁骨往上,是一张宛如琉璃般易碎的俊容,唇色失去往日的绯红,勾勒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莫名的勾人。

奚云祉费力的在床上坐起,掀起眼皮,却冷不丁的对上一双乌冷清润的眸子。

对方纤细的身姿就站在不远处,因着房间未点灯的原因,借着丝丝月光,少女的脸庞忽明忽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只剩下一双发着亮光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

被她这样看着,也不知怎的,奚云祉心中竟荒谬的生出点点心虚之意,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窘迫。

“你……”

他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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