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金光洒在雪地上熠熠生辉,晃得人眼底一片明亮。道童扫开薄雪,日头暖和,消雪天也不觉得怎么冷。
顾清珩到底是掌门,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护邪修,无忧长老甚至说了领立掌门的话,清屏山上下人心混乱。
偏偏恒一这时候也找不到人。
恒一门下的弟子把山头都快翻遍了,就差哭着去找无忧长老了。
无忧也觉得奇怪,恒一不是贪玩的人。何况新岁刚过,大家都还在山门,恒一也没有下山的理由啊。
出事的那天恒一不是还在吗?
无忧叫来那天给顾清珩传话的那个弟子。
“弟子原本是受掌门之命去告知恒一长老去清心峰,前一夜恒一长老与掌门多饮了几杯酒,我去禀告时他还没醒,长老换衣服我就走了,还没出院就听恒一长老让我去叫掌门去幽居门。”
“那幽居门你有跟着去吗?”
弟子摇头:“我只送掌门到山腰,确实是恒一长老和掌门一同走去了幽居门。”
无忧沉默,最后一个和恒一见面的人是顾清珩。
如今陡然之间发生这么多事,顾清珩一门心思包庇萧疏寻,难以言说是不是恒一察觉了什么被顾清珩一起带走了。
无忧大着胆子做了许多假设,私心里他还是相信顾清珩的,但顾清珩的表现真是让他太失望,就算要留萧疏寻一命,这个人也得留在清屏山时刻监视。
如今不仅是一个萧疏寻,程泽也同样下落不明。
“传信各派,邪修萧疏寻,程泽流窜于世,唯恐祸乱人间,望遇之施以镇压。”
无忧当机立断,同时还加派了不少人下山去找寻这几人,不求一个结果不肯罢休。
*
耳边窸窣不断,像是有人低语,努力去听也分辨不出那人在说什么。
恒一略显烦躁的睁开眼,掀开被子,倒了杯茶,心想着定是哪个弟子在外面偷懒。
推开门想抓个正着,院里哪有人啊,只有北风刮得院子里的梅树轻轻作响。
天有些阴,太阳不愿意出来,整个山头灰蒙蒙的。
恒一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看着院中的景象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小海!小海?”
恒一习惯性唤他房中的道童也无人回应,低声道了句“奇怪”边往出走去。
走着走着他就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昨天刚下了大雪,这连太阳都没有,今天怎么就全消了?
清屏山昨天那场雪可谓是有史以来难得一见,积雪厚实。就算退一万步讲,早上出了大太阳,山顶的雪能消,那也不至于一块雪都没有了吧。
而且,人呢!
这么大个清屏山,恒一从他的长乐殿到清心峰,中间还路过了乌石盘,一个人都没有!
一大家子出去过年把自己忘了?
那也不至于几百号人全都消失吧!
恒一越走越冷,越走越心慌。
终于,他踏足到闲月阁时确定了,真的只有自己。
这种安静到诡异,熟悉的世界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太不好了。
恒一胡乱施法打向天空大地,随即又盘腿坐下凝神,以为是幻境或是幻觉。
可无论怎么做,四周都毫无变化。
*
顾清珩眼睛恢复了光明,眼前事情越积越多,自然也不想继续耽误时间,收拾了行李去找己朽和木殷道别。
崖谷深处,某条笨龙还在把玩着小石子思索着今天怎么还不开饭。
都过了饭点两柱香了,这俩人要成仙啊…
但不等到饭好他是万万不会出去的,万一使唤自己摘菜洗菜可怎么好?
……
秋院里满地金黄,空中也不时落下几片黄蝴蝶,挨到地面便不再动弹。
酒香混着肉香飘了老远,但肯定飘不到春园去。
“要走了?”己朽给俩人满上酒,给木殷换了杯甜茶。
顾清珩颔首,面带笑意:“嗯,如今身体已然大好,多方事情悬而未决,不能再耽误了。”
己朽点头:“下次再受伤我可不收你了。”
顾清珩笑笑:“我倒也是希望不再来你这了。”
饭局过半,忽然刮过一阵寒风,己朽手一顿:“完了,忘了小孩了。”
“朽哥!!你又不带我玩!”墨谭风风火火赶来,到了跟前还指着萧疏寻:“你今日不做饭也不告我一声,害得我好等!”
不止是萧疏寻,桌上人都觉得好笑:“我为什么告诉你?哪次吃饭不是你自己端个碗来的?”
墨谭抄起筷子叨了两口剩菜,他早就饿过点了,这会也不想吃了。跟着把顾清珩二人送到抚灵池外,看着他俩下山轻轻叹气。
“唉,他做饭还挺好吃的。”
己朽顺手在墨谭后脑拍了一下:“两顿饭给你拐跑了?”
墨谭摸了摸后脑转而言他:“朽哥,你为什么会让他们到季门里去啊?还在那里留宿?”
己朽望着下山的方向淡淡开口:“因为那个顾清珩,以后会帮我一个大忙。”
己朽转头看向木殷,木殷虽然看不到,但总会察觉到己朽的所有动作。
“怎么了?”一直不太说话的木殷微微走近,握住己朽的手,他的手有些凉,木殷引着他进屋去说悄悄话,走出去几步又听见己朽的声:
“墨小子,碗筷收拾了!”
*
季门里待了几天,倒是忘了外面还是寒冬腊月。清屏山的雪飘到灵山了,上下积了一层,比上山时难多了。
山路又无人打理,俩人只得慢慢走着。
明明是旧伤痊愈,顾清珩却觉得换了双新眼睛似的,看什么都清晰明朗,黑了这么久可算是亮堂起来了。
“恒一从闲月阁走后,你还见过他吗?”顾清珩边走边问。
萧疏寻想了一下摇头:“一直到我们离开,我都没见过他。”
先前顾清珩就跟萧疏寻说了那个假扮恒一的人,他们就是要引开顾清珩,回想那日若不是顾清珩来得及时,萧疏寻真得受些苦了。
“眼下清屏山是回不去了,人和物都与九幽密不可分,还得再去一次,说不定,也能找到关于恒一的线索。”顾清珩自说自的,那表情像是给自己打劲一般。
雪路一脚深一脚浅,萧疏寻留意着身旁人,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师尊,我自知有罪,你不必为了我和长老们置气,更不应该为了我和郑整个清屏山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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