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你怎么样?”
从地底遁土而出后,二长老引开一部分追兵,陈栀带着冼清尘奔逃,他速度极快,被冼清尘满身的血色惊得不轻,靠近他的半边身子也已经染的猩红。
这幅场景好熟悉,像是历史重演,又回到了十余年以前,他冼清尘从没有从听云宗逃出来过。
“还好。”
因为体内灵脉和丹元已经有崩碎的迹象,灵力外溢的感觉强烈,从没有这么充沛过,身体的一切疼痛也感受不到了,只有轻盈,冼清尘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污。
“快要到宗门了,尊主,回去我们就闭上宗门,应当可以抵挡一阵。”陈栀语速极快地盘算,与他说之后的计划,冼清尘却打断他道:“不必。”
他目光炯炯,焕发出一种磅礴的生气,唤出无极扇,二人被扇影灵光推动地速度更快,在风中几乎成了两道残影。
“我要迎战听云宗。”
陈栀失声:“尊主不可!”
“陈栀,我命你立刻去江南为我办一件事。”冼清尘拿出准备已久的一张布帛,可以想见是从自己袖子上扯下来的,叠得很方正,里面隐隐有字迹。
“事关重大,切记去了江南再打开。”
冼清尘神色认真,不疑有他,陈栀狐疑地接过,心想或许他另有妙计。
他看冼清尘确实灵力未减,情况不至于危急。
分别前,陈栀另想起一件事:“尊主,方才合欢宫主给了我这个,让我交给你。她说是几年前尊主委托的事有眉目了。”
合欢宫的信笺,印戳上还有一朵合欢花。
冼清尘释然一笑,道:“扔了吧,不需要了。”
曾经他千方百计想要条活路,可现在这张纸递到他面前,他已经提不起想活下去的兴致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刍狗之间也是有与生俱来的区别的,有人为爱而死,有人为恨而活,他恨的太累,恨到最后都是错,都是惘然,所以不想再做这条刍狗了。
他看着陈栀离开,远方悠悠天地,草木黯然,只有归鸿明灭。
不二宗是一座囚笼,可哪里有出路,天地都是囚笼。
冼清尘回到不二宗,老宗主早早等候着他,见他面色如常,只是血衣加身,便是低低笑出声:“冼清尘,不要忘了你我的契约。”
冼清尘从他面前走过,留下一句简单浅淡的回答:“没有忘。”
又开始飘雪,冼清尘褪去血衣,擦尽了身上的血迹,披上不二宗宗主的三足神乌图腾黑袍。他心中一派平静,就着雪光剑影,为自己勾画上金乌眼纹,手也不曾抖。
镜中人形貌昳丽,如此修饰下不显得邪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高贵仙气,可能是他现在的目光太淡然,太空茫。
他知道自己长相不俗,他就是要用最隆重、最让天下人记住的姿态赴死,按照经验,这是反派一生只有一次的高光。
等待死亡的时间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他不知道楚回舟会怎么杀他,但不管是怎么捅,他都接受了,甚至隐隐期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冼清尘塑造了主角的心智,成就了他的登仙之路,所以他这一生是错吗?是徒劳吗?
不是的。
毕竟师徒一场,就做他垫脚石,送他万里仙程。
他没什么不愿意。
寒翎剑的剑吟利如凤鸣,楚回舟飞剑在脚下,驭风而行,于狂舞的乱雪中见到了那个他日夜追赶的身影。
他们追着冼清尘,不眠不休行了两日。
楚回舟落地,声音滞涩:“冼清尘,你怎么不再逃了……”
这是不二宗后山一座叠嶂的峰顶,乱雪犹舞,冼清尘衣装整齐,惊世之相。
若是不知情人见到,真要以为他是金乌化身,仙人下凡。
楚回舟有寒翎剑加持,因而速度比长老们都快,众看客们落地还气息不稳,一个个喘气如牛,见楚回舟站的离魔头不过十步远,都叫:“楚回舟,快回来!”
楚回舟像是没有听到,怔怔望着冼清尘,冼清尘看时机成熟,腾至半空,巨大的灵压压向众人,所有人都清楚听见他说的话:“本尊要你听云宗弟子楚回舟应战,楚回舟,你可敢吗?”
伏鹭忙劝道:“楚回舟不可!魔头功力恢复,你打不过——”
“让他应!”说话之人是尘云子,他拦住想要上前的众人,抬头望天,漫天的雪白,“这是楚回舟要应的劫数,天注定,他躲不开。”
楚回舟仰视着半空之人,从前与他练剑,他偶尔可以攻其不备,后来次数多了,彼此都对彼此的剑法熟悉,每一招每一式,他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练过。
冼清尘是世上最熟悉他剑法的人,哪怕他们中间隔着两年未见。
可冼清尘的法器是扇,他不知他是否藏着锋芒,会不会专攻他剑法中的弱点。
从前的无数次练剑,他痴迷于与他的每次交锋,衣袖碰撞的纠缠,目光相接的独一无二,翻飞的衣袂舞动的长发……
楚回舟闭眼,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他沉了气,也一跃飞至半空,与冼清尘平视,道:“我与你战,我来杀你。”
他不掩饰目光中的复杂情绪,曾经想要并肩的人,却成为现在不死不休的对立之人。
冼清尘则是赞许地笑了笑,道:“注定的,楚回舟,我让你两招。”
楚回舟应声而动,他用了十二分的灵威,寒翎剑寒光毕现,竟有凤鸣啼血般的声音,飞向冼清尘。
他动作极快,在冼清尘眼中却显得过于着急莽撞,他甚至没有开扇,仅用扇柄,侧身旋扇于指间,就点出了楚回舟从小就有的剑法毛病。
楚回舟一惊,变了步伐折回身,寒翎剑横在冼清尘颈前,逼他向后飞去数步。冼清尘以扇当之,两人角力,他对他微微一笑,楚回舟正皱眉。
无极扇迅速滑向他握剑的一侧,不顾剑身偏斜会割向颈间,冼清尘用扇拦住他要撤回去的手。
“为何要撤,你怕我断你手?就算断了又怎么样?你的剑正好可以借势杀我。你应该记得,没什么比杀我这个目的更重要。”
楚回舟闻声颤栗,他是在教他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下一招开始,我就认真了。”冼清尘笑眼盈盈,好像这一弹指间又回到了当初二人林间对打,打输了的做饭。
虽然有许多次冼清尘都借故推脱,可谁让楚回舟做的比较好吃呢。
无极扇开,法器与神器间发出利刃相接的撞击,无极扇感应到主人最后的强弩之末,也是用尽了全身的法力,与神器做一做较量。
寒翎剑在铮鸣,它出世后鲜少遇见如此可战的对手,楚回舟可以感受它的兴奋与战意。
神剑择明主,楚回舟与它早已人剑合一,因此施展剑法格外利落,招招式式,利器相撞。
两人从一山打到另一山,楚回舟越战越冷静,剑意徐徐在身侧铺开,冼清尘相继破开,攻守进退张弛有度。
底下围观群众有人道:“怎么打得天花乱坠的?这不是表演啊喂!”
有人道:“刚才那招冼魔头可以伤楚回舟的呀,他怎么收回去了!”
又有人喊:“不是,还有这一招,楚回舟明明可以刺中的!”
“……”
众人各个皱鼻紧眉,看不懂这眼前情势起来,不是说好的生死之战吗?怎么打得缠缠绵绵难舍难分,理不断剪还乱,看似激烈实则莫名其妙。
正当围观者百思不得其解却跟着天上人一起提心吊胆之时,天上变故陡生,攻受易势。
冼清尘突然好像体力不支一般连连败退,被寒翎剑直逼面门。
下面人看得惊险,冼清尘却不面露痛苦,反而神色自若,在败退中始终看着楚回舟的眼睛,其中似有狡黠流光。
他是故意露出破绽的吗?
是骗他的吗?
直觉有危险,楚回舟想要收剑,可他陡然想起刚才冼清尘说的话,还是没有收手,催动灵力更将寒翎剑送了出去。
这一剑,穿透冼清尘心口,从后心铮铮而出,浴血回到楚回舟手里。
“我靠!”围观者爆发出惊喜的尖叫。
鲜血喷薄而出,可他身上好像没有那么多血可流了,冼清尘四肢发软,顿感轻松,直直跪了下去。
“师父!”
楚回舟已经被刚才的变故弄懵了。
冼清尘为什么不躲,他分明可以躲开的,他们明明可以再战……
他为什么刚才要对他笑呢……
有知觉时,他已经落至冼清尘身边,想要去按他的伤口。
“师父……你不要死……”他指尖发麻无比,几乎抱不住他,他也完全按不住那伤口,血从指缝间冒出来,像是初春涌动的春泉。
冼清尘眼前有些发黑,谢天谢地,楚回舟还算给了他一个痛快。
他用尽全力握住楚回舟颤抖的手腕,从齿缝间挤出一句遗言:“杀不二宗…… ”
楚回舟面容扭曲,只这片刻里冷汗直流,喉咙哽咽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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