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春交替时节,凤凰山上过冬的鸟儿都比其他时间要多。

两只猎狗在后院山上溜达,抓了一只小麻雀回来,抓一下放一下逗一下,主人逗狗,狗逗麻雀。

小麻雀可怜兮兮的,逮住机会就想跑,狗狗见小麻雀想逃,又贱兮兮把人家逮回来。

如此往复,两只狗狗本来玩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闹起了矛盾,互相呲牙咧嘴,打在了一起,被训狗师拉开的时候,都咬了一嘴毛。

再一回头,发现麻雀偷偷飞走了。

两只狗又互相呲牙嗷嗷叫,似乎是互骂对方坏事。

梁大龙和梁可风站在二楼阳台聊天,看见狗狗打架,祖孙两个都被逗笑了。

远处山道上有车往里开,那是接送梁可儿的车。

梁可风看了一眼,说:“回来了。”

梁大龙嘱咐孙女:“沉住气。”

“知道。”梁可风往楼下走去。

等她走到大门口,梁可儿也正好进来。

“家姐。”

梁可风笑问:“今天不是很早就结束训练了吗?怎么才回来?”

梁可儿微微一顿,她不确定梁可风是怎么知道的,只心虚笑了笑,含糊道:“我看时间还早,我自己又练了一会儿。”

不等梁可风再问,梁可儿赶紧岔开话题:“家姐你今天不出去吗?”

梁可风没有继续追着问,只当做是闲时聊天,她道:“我下午去公司。”

林姐过来问大小姐要不要现在开午饭。

“开吧。”

梁可儿忙道:“那我先去洗手。”

梁可风看着梁可儿拄拐往洗手间方向走,才缓步走向餐厅。

*

港明集团总部,梁可风在办公室看文件,秘书敲门说到时间开会了。

今天是春节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

会议室里,梁可风坐下后,高贺年还没来,高管们纷纷恭喜她开年就赚了大钱。

“谁能想到《三个女人一个墟》那么能打,票房破晒记录!”

“还是大小姐眼光独到啊!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行啦。”

“票房破千万的电影,我还是第一次见。听说有人看了三四遍还想看,前段时间真是一票难求。”

“大小姐80万投资能赚八百万回来吧?”

梁可风笑道:“赚不了那么多,要跟电影院分成的。”

“那也很厉害了。”

“几百万对于大小姐来说,也就是赚个零花钱。”

正聊着,高贺年进来了,他是每次都必须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才会过来。

美其名曰,手上事情多,在忙。

实际就是想让在场的所有高管知道,港明他高贺年才是真正的实权老大,除非梁大龙过来,不然谁来开会都得等他,包括梁可风在内。

惯例还是赖东豪这边先汇报工作,接下来全港报纸将要集体涨价,而港明因为有自己的造纸厂,能够更好地控制成本,而且版面增加后,广告费也增加了,预计今年利润会上一个新台阶。

“去年我们就研究讨论过,要不要把报业单独剥离出来上市的问题,近期有这么多利好,未来业绩可期,现在上市应该算是最好的时候。”

如果港明报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市,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梁大龙的股份很可能提前转给梁可风,这是高贺年不愿意看到的。

他说:“最近全球股市都不太稳定,我们也不缺钱,上市的事,以后再说。”

梁可风对上市圈钱也没有兴趣,她只听没发表意见。

之后是杂志部门汇报工作。

杂志业务是港明的强项,各种行业杂志、娱乐周刊几乎没有竞争对手,所以每次开会,报业如果要两个小时的话,杂志估计半个小时就过了。

最后到了投资这里,去年诚壹投资的利润收益,是报业和杂志加起来的三倍。

作为诚壹负责人的岑天华本来应该是众多副总中最有话语权的人,可能因为业绩太好,有点功高盖主的意思,所以,近一两年来,高贺年总是有意无意打压他。

《三个女人一个墟》的电影投资流产,就是这类打压的牺牲品。

高贺年当时就是拿诚壹近年投资电影失利大作文章,直接把《三个女人》的投资砍掉了。

现在《三个女人》票房破纪录,狠狠打了高贺年的脸,这让高贺年对岑天华乃至诚壹更是鸡蛋里挑骨头,明里暗里,给岑天华增加工作难度。

这边岑天华刚提出想要投资电视产业,高贺年马上抛出

一个大难题:“投资电视行业,很烧钱的,收费电视业务不好打开,免费电视已经有两家大电视台,我们擅长的是纸媒,贸然进入新的领域,很容易踩坑。”

岑天华:“我们擅长的是纸媒没有错,但是现在电视影响力越来越大,未来我们报纸杂志肯定会受到波及,影响力会变小。这么多年以来港明掌控着港城的舆论风向,如果我们不及时投资电视领域,那么以后,我们媒体老大的位置迟早会保不住。”

岑天华说的有一定道理,高贺年不好直接反驳。

高贺年看了一眼他的心腹赖东豪,赖东豪马上意会,他说:“现在的人看电视基本上都是为了娱乐,为了追电视剧,电视受众大部分都是师奶和阿公阿婆。而真正的意见领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看电视,肯定还是人手一份报纸,要论影响力,电视台是不可能代替报纸的。我做媒体几十年,在这一行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

岑天华不愿意放弃:“电视台有即时性,这是报纸没有的,有重大事件发生,电视台可以马上直播,报纸呢?就算你做深度报道,也只能等明天。既然我们是媒体老大,为什么我们要甘于把自己困在纸媒上?时代在变化,我们追不上时代,哪怕不会被淘汰,地位也是会被代替。”

其他人正要反驳,一直没说话的梁可风发话了,“岑副总说的有道理,大家不要急于反对,听他把话说完。岑副总,我们是自己投资开一个新的电视台,还是投资现有的电视台?”

岑天华:“我们可以自己投资一个电视台,但就如高总所说,我们没有经验,很容易踩坑。刚好这段时间,HK电视台的老板有意出售股份,已经有外国资本在跟他们接洽,以其把港城最大的电视台让给外国资本,不如我们自己拿下来。”

赖东豪笑道:“投资就是投资,别跟爱国扯一起。”

梁可风质疑:“为什么不能跟爱国扯一起?洪门不就是因为爱国起家的吗?不就是因为抗日才壮大的吗?”

大小姐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噤声了。

在港明,高贺年是禁止提及洪门的。

洪门是不光彩的暗影,而港明是港城的媒体明珠。

两者之间没有直接关系。

但,同一个老板,你说没关系就能没关系了?

高贺年能禁止别人提及洪门,但他禁不了梁可风。

“港城迟早要回归祖国,被国外媒体控制最大电视台,这不是件好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港城迟早要回归祖国?怎么可能!

现在十画都没有一撇呢,说回归那还太早了。

这些人,脑电波活跃的很,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反驳。

梁可风的权威来自于她是老板,也来自于,她是洪门未来继承人。

也只有高贺年这样的所谓亲戚长辈,才能说上一两句。

高贺年不敢像怼岑天华那样怼梁可风,他只能委婉说道:“可风说的有道理,不过,做企业,最重要的还是,赚钱与否。这是一个企业能不能生存的先决条件。如果HK电视台赚钱,为什么它的老板还要把股份卖给别人呢?”

有人附和:“是啊,我听说HK电视台连年亏损,每年亏一两千万,蔡老板顶不住了,才想要把电视台转手卖掉。”

岑天华:“HK电视台成立以来,因经营不善,确实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不过他们经营的时候亏损,不等于,我们经营也会亏损。就好像我们报纸行业,晚报也是每年亏钱,但我们日报却是赚钱的,这跟经营策略有很大关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意见,虽然大部分人都持谨慎态度,但也有小部分认为可以先做市场调研,看看调研结果再做判断。

梁可风做事素来干脆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

她说:“岑副总,你先做一个详细的计划书出来,以及调查清楚HK电视台连年亏损的原因。然后,先派人跟HK电视台接触,详谈收购意向,只要价格合适,我们就把HK电视台拿下来。前面几年,利润不是第一要务,占领市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后面怎么盈利,那就是经营的问题了。”

岑天华发现大小姐简直是他的伯乐,本来被高总连番打压,最近半年有一点意兴阑珊的他,忙应了一声:“好的,大小姐。我们计划书上个月已经开始做,预计下周能做好。HK电视台这边,我们一直有保持联系。”

岑天华确实是梁可风最欣赏的高层管理,他是这帮副总里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他有真本事,有远见,有投资目光,做事也有规划。

梁可风道:“计划书做好

,先拿给我看。”

“OK.”

高贺年再次被无视。

他气得想吐血,平时还能保持得体的微笑,今天铁青着脸,装都不愿意装了。

高管们都看出来高贺年不高兴,但一边是总经理,另外一边却是老板,谁愿意为了讨好总经理得罪老板呢?

所以也没有人出来打圆场,给高贺年搬台阶。

就连他的心腹都收敛了。

只有做行政工作的高城说傻不傻,说聪明他也不够聪明,他岔开话题:“集团元宵节春茗在丽都酒店举行,可风你来吗?”

“春茗?”

“对,是我们港明每年的传统,元宵节中高层一起聚一聚。”

年底的时候梁可风才知道,港明是没有年会的,集团没有,各分公司也没有,只有各小组自己聚。

梁可风合上笔记本:“春茗是吃饭聚餐,不是开会,既然是企业活动,不能只有中高层自己享受,而没有基层工作人员。”

“……”高城后悔了,他不该说话的。

“要不你们想办法搞一次大的,全公司所有员工一起参加的春茗,要不取消。你们行政好好想想。没其他事,我先走了。”说完梁可风站起身离开。

高贺年恨不得拿刀戳他这个脑子有洞的儿子!

为什么要在会议上邀请大小姐参加春茗?龙爷以前从来不参加春茗,大小姐也不可能参加。

本来春茗就是他高贺年笼络中高层的一次公费聚会,现在好了,要变成全公司的年会!

还要花更多的钱!

还不如不搞呢。

高贺年气得头疼,只能暗骂自家儿子是头猪。

*

梁可风回到四方城寨,检查地下隧道的建设工程。

他们请施工队在之前盛和挖掘的地道基础上,做了扩建和加固,本来只想改造成避难所的,但挖着挖着,马骝和忠直叔觉得地下这么宽阔,不如建成地下商城,那以后又能多一大笔收入。

梁可风没同意,如果想要建地下城,必须要做专业的规划,聘请专业的地下施工队,不然,把楼宇挖塌了,那麻烦更大。

但如果请专业施工队,价格肯定很昂贵,比在地面建楼房贵多了。

左算右算,还是不划算

,马骝他们这才作罢。

不过,他们还是在地下,挖了一片仓库出来。

梁可风和啸哥在地下隧道走了一圈,程咬金追上来,说棍花要见她。

棍花跑到四方城寨来见胡风?

按道理,棍花是不知道胡风就是梁可风的。

大只雄没那么大的胆子到处宣扬。

啸哥说:“要不要我去帮你应付一下?”

“不用。程咬金,你把棍花叫到这里来。”

“这里?”程咬金不太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对,就这里。让她自己一个人下来,不要带保镖。”

几分钟后,棍花独自一人从隧道口下来。

地下工程还没完全竣工,到处都是水泥和砂石。

她的随身保镖怕有风险,不让她自己一个人下来,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一个人前来。

大家同为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往前走了一段,忽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女子背对她站着,这女子跟她完全不一样,看上去,不像个习武之人。

“你就是胡风?”

梁可风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着棍花,只微微颔了颔首。

棍花一见梁可风,脸色瞬间变了,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是光线太暗,她看错人了吗?

自从寿头家出事之后,她最近总能看见幻影,她晃了晃脑袋,再定睛细看,没看错,就是大小姐。

“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问完棍花脑子马上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大小姐,胡风不会……也是你吧?”

梁可风没有否认:“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一股寒意从头顶泄下,幸好当初阿胜没答应跟她联手,不然他们年前可能就来攻打四方城寨了。

难怪一个二个都折戟沉沙败在这里。

想想就后怕。

她来找胡风因为什么事?棍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梁可风看出了棍花的犹豫:“没事,在这里,我就只是胡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话不妨直说。”

棍花舔了舔唇:“我是想给你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棍花拿出一张图纸,恭恭敬敬递给了梁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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