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包夹层缝隙里取出一块薄薄的小纸片。

仔细一看,上面只贴了一个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禾”字。

孤零零一个“禾”字?

什么意思?

再仔细检查了一遍梁幼琴给梁可儿的红包,确确实实只有一张小纸片。

除了这个“禾”字外,再没其他收获。

看来,她们之间有暗号!这个“禾”字就是暗号。

所以就算被发现,被揭发,也不会有事。

因为上面就一个“禾”字,没有其他的指向性信息,没有字迹,梁幼琴完全可以不承认这是她藏的。

她可以说,买来就这样的,她也不知情。

梁可风快速把纸片放回原处,把红包复原,一百港币塞了回去。

她把红包交给童年,让她尽快换回去。

免得被梁可儿发现了。

楼下打牌打到差不多十一点就散了,骆家人要在十二点前赶回家守岁。

晚上睡觉之前,小两口在卧室研究这个“禾”字。

梁可风已经洗完澡,她穿着睡袍,缩脚窝在沙发里。

一旁的秦启明还是一身正装,精力充沛,他安慰道:“这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起码知道她们之间有暗号,也就是说,梁可儿很大可能是被梁幼琴的人绑架之后,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并且进行了培训。”

梁可风赞同:“对,梁可儿被精心培训过,她看到‘禾’字,应该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且她那些腼腆与害羞,也都可能是培训出来的,”

秦启明不禁好奇:“梁可儿以前也是这种鹌鹑性格吗?”

梁可风也不清楚,原书对梁可儿的描写实在太少,但从吴碧云口中可以知道,可儿是比可风活泼的。

不应该这么害羞。

她说:“没有这么害羞,以前比较活泼。”

“被长期绑架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不过只要在安全环境里生活一段时间,基本上是能恢复的。”

“所以梁可儿现在所有的表现可能是装的,也可能半真半假,毕竟她还小,有害怕的成分很正常。”

秦启明笑道:“你说她还小,实际她比你大呢。”

梁可风脚轻轻踹了踹他:“一个小时而已。”

他顺势握住她的脚,帮她按摩。

两人又试图分析这个“禾”字代表什么?

秦启明脑子转的很快:“会不会是指代‘和睦’的‘和’?同音而且同偏旁。或者‘私下’的‘私’,还可能是‘稳住’的‘稳’。”

梁可风轻轻揉了揉额头:“提醒她不要着急,稳住?”

有这个可能性。

会不会太简单了?

大费周章,梁幼琴就只是告诉梁可儿,要稳住?

夫妻俩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继续聊,也聊不出结果,秦启明起身去洗澡,刚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他回头:“我的礼物呢?”

梁可风微微抬了抬下巴:“浴室。”

他走进浴室,发现台上放了两个礼物盒子,第一个打开一看,是款电动剃须刀。

虽然有点……敷衍,但毕竟是她亲自准备的,他知足了。

曾经的野心家丧明,现在,主打一个——知足常乐。

秦启明马上拿起来试用,里面已经有电池,老婆挑的,就是好用。

赶紧打开第二个稍大点的礼盒,结果,里面是一打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的三角内裤!!!!

而且是他的尺码。

她怎么知道他的尺码?

她暗中观察过!大佬心猿意马起来。

就是颜色有点太过刺眼,不符合他的审美,看着也不像是梁可风的审美,难道是张邦国那小子帮忙买的?

他赶紧把这个念头从心里抹掉。

不会,是他老婆买的。

既然是老婆买的,再刺眼,他也得穿啊。

等他洗完澡,穿上大红色小内内,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发现梁可风已经睡着了。

今天的礼物是梁可风收了他三大件之后,临时吩咐人去买的。

除夕下午,大部分商店都已经打烊,可以挑选的不多,买回来什么内裤梁可风也不知道什么款式,因为已经包装好。

秦·老实人·启明,虽然不喜欢大红色,但还是满心欢喜地穿着它过年啦。

*

大年初一清早,小两口起床下楼先去给爷爷拜年。

梁大龙给他们各发了一个大红包。

之后梁可风下楼给家里所有佣人派

利是。

因为没看见梁可儿,她问阿娟:“可儿还没起床吗?”

阿娟笑道:“早就起来了,她在房间看报纸呢。”

梁可风走去敲她房门,里面窸窸窣窣的,像是在叠报纸,过了好一会儿,梁可儿才来开门。

“家姐早!”

“在忙什么呢?敲老半天也不开门。”

梁可儿有些抱歉地说道:“我在上厕所。”

明明是在看报,为什么撒谎上厕所?

梁可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给梁可儿派了个新年红包。

这边习俗就是结婚的给没结婚的派利是。

无论年纪大小。

房间没开窗户,很闷,梁可风走进去帮她打开窗。

窗边桌上放着今天的《港城日报》,摆放的整整齐齐。

梁可风问:“你喜欢看报纸?”

梁可儿尴尬笑着应了一声:“平时很无聊,看新闻解闷。”

其实梁可风可以让人给她房间安装电视,但她没这么安排,就是不想梁可儿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着,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吃了早饭,梁可风和秦启明去骆家拜年。

给骆家长辈拜完年,领了红包,小两口坐在一起翻阅今天的《港城日报》。

从头翻到尾,最后,秦启明在副刊广告里,找到了一则寻人启事。

“会不会是这个?”

梁可风接过报纸细看,寻人启事写着:

【寻秦秀秋,20岁,粤省口音,身高五英呎,身材苗条消瘦,穿黄色长裙,于三日前在黄麻地洪记餐厅走失,有消息者电联230209,重酬。】

秦启明解释:“秦秀秋,这个名字,说粤语的人,一般不会取这么拗口的名,应该是个假名。为什么要取一个那么拗口的假名呢?你看,秦秀秋三个字都有‘禾’!梁可儿那么紧张看今天的报纸,肯定是跟这个有关。”

“有道理。明Sir你这警察学堂没有白上。”

收到老婆表扬,秦启明眉毛飞扬起来:“这则寻人广告里有两个重要信息,一个是地址黄麻地洪记餐厅,一个是电话号码230209……”

梁可风忽然灵光一闪,她把张邦国叫来,让他去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拨打“230209

”这个电话号码。

就说有看到一个跟寻人启事中形容很像的女人出现在旺角。

张邦国开车出去打电话,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

“怎么样?”

张邦国一脸茫然:“电话不通!空号!寻人启事登广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电话号码还写错了?!四少奶奶,你真看到这个女的出现在旺角啊?要不要打电话去报社,问清楚对方联系方式?”

秦启明和梁可风互相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是空号,看来他们真找对信息了。

梁可风对张邦国说:“没事了,晚点我自己联系报社。”

张邦国笑道:“也是,这是你们梁家的报社!”

等张邦国出去,秦启明拿纸笔把电话号码分拆开就是:23-02-09。

“有没有可能是2月9日23点?距离现在没几天了。”

“有这个可能。”

“在黄麻地洪记餐厅见面?”

“如果是出去见面,晚上23点会不会太晚了?这么晚出去,肯定会引起我们怀疑。”

“有道理。”

梁可风想了想:“港城电话都是2字开头的,它登这个广告必须要2字开头。但2字开头的时间都很晚了……”

秦启明马上明白过来:“你的意思,这个23点也就是晚上11点实际上指代的是上午11点?”

梁可风:“对,2月9日11点,在黄麻地洪记餐厅见面。”

小两口轻轻击掌,应该就是这样!

还有九天时间。

那么接下来就看梁可儿这边怎么行动了。

*

初四这一天,洪门工会和三大社团的重要成员前来给梁大龙拜香。

往年今日梁大龙都是要给大家发例金的,但今年例金提前发了,这次是普惠性质,主要照顾到了中下层成员的利益,而中上层的人拿到手的分红,普遍比以前少。

让中上层有实权的人不满意,在梁大龙的概念里,这并不利于工会对三大社团的统管。

但梁可风就是要革三大社团的命,梁大龙即使有再多不同意见,他也还是闭眼支持了孙女的策略。

所幸,洪门是一个既松散又神秘,同时被最上一层牢牢掌控的组织。

下这些中高层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对阿公的敬畏之心依然丝毫不减。

尊重和敬畏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初四这天,就算没有了例金,只能从阿公手里领取一个红包,大家仍旧是满怀激动的。

今年来拜香的人,经过层层把关,最后能来到凤凰山道1号的人,并不多。

送走两拨客人之后,留下各社团的龙头和大揸数,在一楼的小客厅里。

梁大龙最近消瘦了一些,医生建议他走路最好拄拐,本来梁大龙好强,不愿意,后来秦启明送了他一根龙头拐杖,他很喜欢,就用上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当着你们的面,写了一个‘龙’字,我说过,今年要把这个‘龙’字,赏给我欣赏的人。”

何聪让人把梁大龙写的“龙”字,展示给大家看。

虽然短短一年时间里,龙头已经换了一拨人,但大揸数都还在,而且从去年开始,各社团都想拿到龙爷的“龙”字,哪怕龙头换了人,也不影响他们想要争取的心。

特别是新人上位,那就更需要上头的肯定,才能有更大信心坐稳位置。

“这个‘龙’字给谁呢?”梁大龙环顾了一圈。

阿胜刚上位,不可能给他。

大只雄不过是暂代项霸王管理盛和,他是这里等级最低的,而且他因为刺杀大小姐,手臂还挂着伤。

所以,根本轮不到大只雄。

棍花想着,那就只剩下她了。

这一年以来,万安没出任何大差错,除了增加龙虾湾地盘外,上交的例金也比往年多。

可惜,她是中途接手,就算奖励万安,也可能不会直接给她。

难道给大揸数?

或者干脆不给社团的人,直接给工会那几个得力干将?

大家耐心等待着,心底有期许,但也不敢抱太大期待。

“以后洪门的事,我都会慢慢交给可风来处理。这个‘龙’字也一样,”梁大龙看向孙女,“你来决定给谁吧。”

这事梁大龙提前跟梁可风通过气。

梁可风道:“爷爷的一个‘龙’字,外加一箱印有‘洪’字的金豆,还有另外一样价值千万的神秘大礼,三个加起来,究竟奖励给谁,就看在座各位,谁更想要了。”

阿公的龙字、一箱洪字金豆外加价值千万的神秘大奖,这诱惑力,瞬间拉满!

有人开玩笑说了一声:“谁不想要?都求着要。”

梁可风也笑:“我不设具体期限,但今年内,我会把奖颁出去。评判标准只有一个,很简单也很直白:遵守帮规,发展正当产业!”

遵守帮规,发展正当产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开始快速拨打着算盘,这位大小姐,别不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理想主义者吧?

想是这么想,但没人敢出声。

从凤凰山道1号出来,三大社团的人按照惯例要一起去火锅城打边炉。

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各龙头和大揸数都摇头表示对这次的大奖不抱期望。

大家约定,都不用努力了,就看最后谁能捡死猫。

结果从火锅城出来,一个个马上开始行动,有认真研究帮规的,有找人研究发展正当行业的,以其让别人捡便宜,那还是自己捡好。

毕竟这是阿公和大小姐赏赐的,那是无上荣耀啊。

*

棍花没回家,而是回了工会,在她办公室里,一群人围在一起研究大小姐给的标准。

骨钉说:“帮规规定,不能涉毒。截止目前,我们还是符合条件的。”

菊字头堂口坐馆说:“也就我们符合条件。盛和跟忠义的龙头不都因为贩毒被抓了吗?”

另一个堂口坐馆回他:“那是去年的旧账了。项霸王坐牢是因为打人,不是涉毒。”

“盛和明面上没涉毒,但背地里跟湖南帮不是也搞得如火如荼吗?”

“反正他们就没有几个干净的。”

田七:“我跟大家提个醒,其实跟贩毒的利益比起来,阿公的那点赏赐也算不得什么。”

这个道理大家心里都明白,何况,赏赐给个人,跟他们这些坐馆有什么关系?

但棍花想要这份赏赐啊,心底既想要得到上头的认可,也不想做出决定,永不涉毒,得罪下面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既要又要!

见没人说话,田七继续催谷:“还有,让我们去想办法发展正当产业,这都算什么事?我们是洪门,不是慈善机构!我们要能发展正当企业,谁还捞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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