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入冬,夜里本就凉,结果还偏就起了大风。

言今双手怀抱住自己,冻得连连打寒战:“咱们跑起来,还能暖和些。”

好在脚程快点,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赶回县城,要不然言今觉得自己明天,也得去老郎中那开两副风寒药吃了。

“好。”秦子平平复情绪后,话又变少了。

言今才往前跑了几步,身后的秦子平就摔在了地上,疼得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言今折返回去,蹲下身。

秦子平:“天太黑瞧不清路,踩到石头上了,我没事。”

说完他挣扎着想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

言今:“你别乱动,我看一看。”

她瞧得真切,秦子平的右脚不敢沾地。

她伸手想去按一按,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秦子平却踉跄的往后躲:“我真的没事,咱们快往回赶吧。”

言今一把拽住他手腕:“别乱动了,刚才你怎么保证的,说好了以后什么都听我的,这么快就变卦了。”

秦子平立刻不动了,抿着嘴,低着头站在那。

言今先碰的脚踝,秦子平没什么不适的反应。

可等到她才碰到小腿,秦子平马上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哪怕他刻意压制,没叫出声,言今也看得出来,他伤得不轻。

俩人到底差着九岁呢,又占着母子的身份,所以言今去翻起他的裤腿,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当秦子平右小腿血淋淋的映入言今眼里时,连她都被吓到了。

“刚刚那一跤,不该摔得这么重啊,到底怎么弄的。”

言今自幼习武,难免磕碰,自己伤得多了,对于外伤是能看出些门道的。

秦子平腿上,有干掉的血渍,可见他这腿,是很早之前就伤了的。

刚才会摔倒,应该是勉强走路还撑得住,结果一跑,扛不住了,才会跌倒在地。

言今嘴上问话,手也没闲着。

从袄裙上,扯下一条布,里面纳的棉花都飞出来了。

言今也顾不上新冬衣,赶紧帮秦子平,在小腿伤口的上方,用力缠了几圈打上死结。

把血稍微止住后,她才又扯下一块布,把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秦子平没喊一声疼,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才会闷哼两声。

至于怎么弄伤的,他依旧没说。

言今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追问。

调转个方向,蹲在地上,把后背对着秦子平:“上来吧,我背你走。”

这下秦子平有反应了,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自己可以……”

话没说完,就被言今直接打断了:“你可以什么可以,我瞧你那伤口很深,你是想倔下去,然后这条腿废掉,还是老老实实的,叫我尽快把你带回县里上药包扎,你自己选吧。”

瞧着秦子平又不吱声了,言今又加了一句:“我背你绰绰有余,继续磨蹭下去,这夜里寒风越刮越大,我可真有点扛不住了。”

说完,言今故意咳嗽了几声。

果然,秦子平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的趴在了言今的背上。

言今背着他起身,笑着往前赶路:“你这脾气,和你爹一样倔,但你比他有骨气倒是真的,不喜欢拖累别人,也没学他那油嘴滑舌的做派,倒是不错。”

秦子平:“我才不要像他。”

言今只是笑了笑,没问为什么。

反倒是秦子平,过了一会又开口说道:“我的腿,是追我娘的车马被小厮拦下,推倒在地用脚踩住时,硌在一块石头上弄的,你能别和我爹说,我是怎么伤的吗。”

言今:“不提你娘,就说是在河边摔倒了。”

秦子平:“可我们耽搁了这么久才回去,他能信吗。”

言今:“那就说,我要顺着河边溜达,你担心我一个人出事,陪着我结果摔倒了。”

想到言今,带着他这么个人,都能飞身到房顶的那一幕。

秦子平没吱声,谁需要陪着,他觉得言今都不需要。

然后,他俩都没再说话。

直到县城的大门楼子,隐约能瞧见了。

秦子平抿着嘴,一脸挣扎后,开口道:“多谢。”

言今说话有些喘:“那你可记牢了,以后要气我的时候,想到今晚上的事情,你能立刻把嘴闭上,就当你报恩了。”

秦子平的这一整天,嘴里可没说什么好听的,言今算见识过了。

秦子平没忍住,被逗笑了。

但听见言今也笑了,他马上抿住嘴,把笑声咽回了肚子里。

终于又回到,县城外的小河边了。

此刻夜已经深了,河边已经瞧不见几个人影,早没了之前的热闹。

但是秦璋,依旧站在河边,不停的四处张望,脸上是难掩的焦虑。

等到他瞧见言今的身影,立刻大步流星的跑了过来:

“媳妇,你们去哪了,我沿着河走了好几遍……秦子平你怎么了?”

言今把王氏的事情掩了过去没提,只说是河边湿滑才跌倒的。

“子平的腿得立刻包扎,赶紧回县城里吧。”

秦璋:“那个郎中一瞧,好家伙又是咱家人,秦子平把袄子还给你娘,大小伙子还怕这点冷啊。”

秦子平确实很冷,因为他腿一直在流血,裹着言今给他的袄子都在打哆嗦。

但他还是把袄子,还给了言今。

言今没接,秦璋拿过来,强行给她穿上了。

“有我在呢,挨冻也轮不到你们娘俩啊。”

说完,秦璋就将自己的厚袄子脱下来,把秦子平裹住,然后就扛在了后背上。

看着这爷俩,都一副互相嫌弃的模样。

言今无奈的摇摇头:“好话不会好好说,明明就是担心子平冻到,非得故意凶他做什么。”

心思被揭穿,秦璋尴尬的咳嗽了声。

脚下一路用跑的,把秦子平带去了医馆。

都已经睡下的老郎中,被秦璋一顿阎罗催命般的叩门声弄醒了。

瞧见又是他们仨,老郎中也很无奈:“这次你们家又谁伤了,伤到哪了。”

秦璋把背着的秦子平,往老郎中面前一递。

言今撩起秦子平的裤腿,把石头伤的腿,如何简单处理的,都说了一遍。

老郎中看完伤势,冲他们招招手:“行吧,天太冷了,跟我去后院。”

老郎中一个人,之前他配药,闲谈的时候提起过,有俩儿子都被征走打仗去了。

所以就剩下,老郎中自己守着医馆,盼着俩儿子回来,后院也没什么不方便进人的。

后院的炉子还没灭,秦璋又往里添了点柴火。

秦子平被领进一间厢房,老郎中在屋里给他处理伤口。

言今和秦璋,倒是想进屋帮忙。

但是秦子平不让,他怕自己没忍住会喊出声,还担心要是哭了,就全被瞧见了。

小孩性子倔,还要强能咋办。

言今与秦璋,索性就坐在院子里,边烤炉火边等着。

秦璋坐不住,四处溜达,从屋檐下挂着的竹篮子里,翻出来三两个土豆地瓜。

“媳妇,你饿不饿啊,瞧我找到啥了,我给你烤点吃。”

言今苦笑出声:“不问自取视为偷,我来烤,你去同老郎中说一声。”

秦璋落了座,用肩膀轻撞了言今一下:

“你刚刚愣神想什么呢,我那么大声,知会过老人家了,你都没听见啊,等到一会结算药钱时,我多添几文钱,全当这是咱们买的不就成了。”

言今:“同人家说过了就好,我刚刚思来想去,觉得今天晚上的事,还是要告诉你。”

秦璋把土豆地瓜,全都在炉子上摆好后乐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绝对不是沿着河边瞎溜达,才耽搁那么久的。”

这事要换成他小姑秦红霄,玩起来没心没肺,秦璋倒是信。

言今诧异:“那你走来这一路,怎么都没再问过。”

秦璋:“一来心里着急秦子平的伤,没顾上,二来你要想说,早晚会告诉我的,不想说的话,反正你俩都没啥事,不讲就不讲了呗。”

言今失笑,然后就将秦子平因何受伤,她带着这孩子去偷偷见过王氏,如实都说了一遍。

讲完后,言今正色道:“我其实答应了子平,不把这些告诉给你的,可我转念又一琢磨,马上要带他回秦家了,关于王氏这个生母,他对你这个亲生父亲都做不到,把心思说与你知道。回到秦家,若是家中人,总是当他面提及王氏,只怕他心里是要难受的。”

秦璋沉默了好一会:“我明白你意思,你是新妇,又是这臭小子的后娘,有些话你说深说浅都不合适。放心吧,回家后我会把话说明白,叫全家人别提王氏,也别当着孩子面,说王氏如何不好。媳妇我谢谢你,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真心为秦子平好。”

秦璋明白她意思就成,言今又说道:“三姑的情况你也瞧见了,裴家私塾确实不能叫子平再去了,我回来的路上怕他睡着,一直同他讲话,问了他都念了什么书。三字经,千字文前两年就学完了,如今论语,孟子正在读,诗经,礼记也有接触一些,接下来他再长几岁,还该读春秋,史记,汉书了。”

言今顿了下:“你若信得过,我可以教他,而且我与他说好了,还会教他些武艺傍身。”

亲娘与后娘,到底是不同的,哪怕是好意,也得先说明白才行。

言今只是不想,日后她管教严的时候,被人误会存心苛待。

她向来谨慎,话先说在前头,是她做事的习惯。

但是秦璋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今今,你是不是因为,白天在私塾里,你明明拦着我没错,却被我一顿数落对我失望了。现在你肯亲自教他,我谢你都来不及,可你却解释这么多。”

言今点点头:“没错,你白天里的样子太不克制了,我不至于生气,但确实怕你误会,把话讲明白对咱俩都好。”

言今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本就是秦璋做错了。

她不会因为,想叫秦璋心里别内疚,就委屈自己压下不满去安慰他。

秦璋心里更堵得慌了:“既然说到秦子平了,那我就同你讲讲王氏,还有刘氏吧。”

“我同王氏是娃娃亲,我爷当县令的时候,她爹是县丞,还拜我爷当了恩师,所以我们两家算亲上加亲,我与王氏青梅竹马,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从小就知道,长大了她是要当我媳妇的,所以我得了什么好东西,全都一股脑儿给她送去,也认定了这辈子我媳妇就是她了。”

言今相信,秦璋对谁好,是能做到这份上的。

哪怕一碗水豆腐,只要他觉得这是好吃的东西,都要递到她面前,叫她也尝一尝。

“儿皇帝登基,太后当政,重用外戚,各地就开始民不聊生。那年整个定州大旱,紧接着就是蝗灾,地里颗粒无收,我记得可清楚了,好好的庄稼地都是一道道开裂的沟壑,我爷手捧着旱死的稻秆,同那些庄稼户哭声一片。可朝廷的赈灾钱粮迟迟没到,我爷没办法,将县里打仗用的屯粮给开仓了,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丢了官,我爹也参与其中被廷杖二十,爷俩一起流放了三千里,我奶一着急病倒就再没起来,我爹路上伤势严重也去了,只有我爷捡回来一条命,但是腿也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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