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修女最终葬在后山的墓园中,镇上最好的石碑师傅为她雕刻,墓穴周围开满灿烂的野花。
祝尧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红房子,门口放着一只布袋。他没有多想,将袋子拿起来,沉甸甸的手感。
打开后,里面是一袋钱币,粗略数去,大约百枚,其中还有两个金币。
另有一张纸条,他读完,明白是德文先生给他的报酬,多出来的一枚金币大概是他的道歉。
他没有犹豫,收进怀里,推开门。利亚修女已经不在了,他要这么多钱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利亚修女生前说玉佩和金币都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
祝尧掏出利亚修女给他的金币与手中的金币对比,一样的大小,最大的区别就是色泽度和金币中央的花纹。
德文老爷给的金币就是普通金币,上面刻印着第一任教皇的头像,而那枚金币即使过了许多年依然发出灿烂的光辉,中央的图案是半朵蔷薇花和半条蛇,二者纠缠不休。
祝尧忽然有些厌恶,感觉那图案带着不详的气息,但是利亚修女说让他好好保存,他最后只能将金币放进铁盒子和鱼形玉佩放在一起。
现在他拥有一笔不小的财富。
“利亚母亲,对不起,我没能及时带你前往约撒尔,若是我去年考上神学院就好了,但我发誓,我会努力成为神使。”他抱紧铁盒。
主城区约撒尔的神学院对偏远城镇以往并没有优惠政策,相反他们只招收有财富和势力家庭的孩子。
但今年不同,教皇新政下达,学校向大众开放,只是必须凭借优越的成绩来考取。
偏远城镇基本上很少有人能成功考上神学院,校长曾说过,对于这些孩子,他们愿意减免第一年的学费以用于嘉奖他们的努力。
约撒尔神学院校长室
“今年的新生都是非常出色的学生呢。”招生办主任手里拿着一连串花名册观看。
他站在校长室猩红的地毯上,面前是宽大的百年沉木制成的桌子。
校长坐在桌后的高椅之中,穿着整齐的繁复白袍,泛着青茬杂乱的胡子缀在下巴上,他手中拿着上好的雪茄,袅袅细烟从他的口中被吹吐出去。
与他不羁的胡子形成反差的是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睛,还有他隐藏在教袍下面肌肉奋发的身躯。
约撒尔的人都说神学院的人都是一群只知道念诵教义的废柴,殊不知这位校长曾是军校出身,一掌能拍碎两个人的脑袋。
赫德森·希尔,神学院的校长,在教廷圣部任有神职,直听教皇指挥。
他将烟熄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嘴角掀起嘲讽道:“神学院每年招收一些酒囊饭桶我以为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主任神色平缓,显然对校长的言行见怪不怪。
“并不是每个来到神学院的人都是为了镀一层金好回家继承家业的,您看今年除了被金钱塞进来的学生之外还是有不少出色的学生到来。”
“尤其是亚马蒂斯家的三个孩子可是有两位都进入了神学院。”主任意味不明地笑笑。
“哦?”赫德森校长好奇地撑起身子,“亚马蒂斯家的到适龄了我倒是听说了,但是教皇大人将两个孩子都送入神学院是做什么打算呢。”
“多德·亚马蒂斯可是约撒尔有名的浪荡公子,被誉为沙漠里的野玫瑰啊!他到神学院也许只是教皇大人希望能用神学来约束他。他的姐姐温莎尔温婉可人,是约撒尔最负盛名的美人胚子,是姐弟二人来神学院读书。”
“哼,”赫德森又坐了回去,神色不屑,“我就知道弗吉尼亚最看好的大儿子菲尔德不可能送到我的手里面,他一定是去军校了。”
主任笑着凑近:“毕竟是日后最有可能接任教皇的嫡子,怎么可能会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孱弱的小绵羊呢。我可听说这位菲尔德殿下生性残暴,不好掌控呢,他不来也许对我们神学院来说是件好事。”
赫德森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若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教皇的是谁,那只有他了,当初弗吉尼亚踏上教皇的手段可没多么光明,或者说,他们亚马蒂斯家族就是踩着血肉与头颅的统治者。
在这个神权大于王权的地方,表面光鲜的君主制象征的国王和神权象征的教皇一同出现,那么被巴结的一定是教皇大人,国王可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玩泥巴也没有人理睬。
“你可是忽略了我们的王子殿下啊——”赫德森悠悠地说。
主任神色凛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国王陛下的独子也要来这儿读书?!”
赫德森笑起来:“是啊,你说这台戏好不好看。”
“那可真是……一出千古难逢的绝妙戏剧啊……”
“把这些小崽子都安排到一块去,约撒尔的水可是越乱越好呢。”赫德森怪笑一声。
“是,”主任接着翻看花名册,到最后一页时,他稀奇道:“边远城镇居然也出了不少优秀人才呢,难道砂砾中还真的出了金子?”
“不要小看这些被砂砾掩埋过的人才,要知道枢机院的一位大人当年就是从边缘小镇里闯出来的一只猛虎啊!”赫德森又点燃一支烟,眼睛向远处的王宫看去。
尖顶宫殿在黑夜中冰冷肃杀。
“那么这群孩子?”助主任征询性地弯腰问。
赫德森摆摆手,他嘴上说着不要小看他们,但此刻又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随便安排吧,我哪有这么多精力去关心这些学生,你走吧不要再打扰我的时间了,这个美妙的夜晚我需要一些酒来慰藉自己。”
“明白。”
主任轻声退出校长室,大门关闭前,他看见那位校长一把脱掉白袍,袒露出健硕的身躯,上面是一道道可怖的伤痕。
似乎那道白袍成了压抑狮子的牢笼,一旦挣脱牢笼,狮子将在无尽的黑暗中疯狂咆哮。
***
清晨的农场混杂着青草与牛粪的味道,发酵过的酸臭味从鼻子往大脑里钻。
利坦维穿着皮质背带裤,此时正举着一叉青草往牛圈里走。
祝尧站在围栏边等待他,此时微风拂过草场,白色的小花迎风飘扬。
祝尧将被吹散的头发揽起来,用一根野草捆扎在脑后,利坦维将叉子用力插进地里,往这边走来。
“我实在是太忙了,农场里的牛不知道怎么了接二连三的生病,我爸爸不得已去请医生来农场为它们治病。”他抱怨道。
奶牛趴伏在地上,即使嘴边有新鲜的青草它甚至闻也不闻,脊背上的肉凹陷下去能看到脊椎骨。
“它们很瘦了。”祝尧说。
“是的,德文先生将奶牛场交给我们一家管理,现在奶牛产的牛奶越来越少,甚至味道也不如从前了,帕尔女士愁得每天睡不着觉。”
利坦维皱起眉毛,他脸上的雀斑也随之隆起。
“嗨小子们,我带了啤酒要喝吗?”利坦维父亲从草场另一头过来,手里拎着一提啤酒,跟在他旁边的是乔伊斯医生,拎着一只大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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