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菜,宾主尽欢。
等到言家将耿忠娘俩,笑着送出院门。
言母也撑不住了,吃了些药,回屋躺下了。
言今把要洗的碗筷,用盆装好,端到了院里。
言朝从井里打了桶水,倒进了盆里:“井水寒凉,我来洗吧。”
言今摇摇头:“等我嫁出去了,家里的活可全落在兄长身上了,你还怕没活干吗。”
与秦家是离得近,可出嫁的女子,没办法天天往娘家跑。
言朝拿来个木头凳,坐在盆边一起洗碗:“今今你要后悔,还来得及。”
这些天同左邻右舍都混熟了,言朝把秦璋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娶过俩媳妇,还生了个孩子,而且两个媳妇都是被他打跑的。
平日还与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是县里风/流地的常客。
有次为了和人抢姑娘,大打出手还被关了几天大牢。
言朝想不明白,这些他都说给言今听了,怎么自家妹妹还是要嫁。
言今:“哥,你可是答应我了,不把这些说给娘知道。”
言今又指了指自己:“乱臣贼子,奸佞之女,那你觉得我像吗。”
言朝立刻道:“那都是诬蔑,咱们言家自然不是。”
言今:“所以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何况流言蜚语,秦璋此人不是君子,但也绝非小人。”
碗筷洗完,过了两遍水,言朝就捧起往厨房送:
“好,我说不过你,瞧着又要下雨了,快回屋歇着吧,这些天我再往城里跑几趟,给你把嫁妆置办全,今今你还有什么想吃想买的吗。”
言今想了下说道:“还真有一样东西,劳烦兄长帮我置办。”
等到听完自家妹妹要的东西,言朝错愕的看了她一眼,点头应下了。
……
另一边从言家离开的耿忠娘,此刻已经到了秦家。
在言母面前,她是舌灿如莲,把秦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就连言母,到最后都觉得,秦璋好像也不是太差。
在秦家也是一样,耿忠娘又把言今一顿夸赞:
“老爷子您就放心吧,言家那姑娘啊,不是我夸口,人家的好相貌,是最不值一提的。那谈吐那仪态,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别说县里,城里我给保过媒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了。”
秦老爷子满意的笑了,拿出一个红布袋子,里面有二两银子的喜钱。
耿忠娘也不矫情,把银子收下了。
不过她没急着走,又说道:“大婚时的规矩,家里怎么布置,我还有些得向老爷子您细说禀明,以免出差错不吉利。”
老爷子:“自当如此,你们都散了吧。”
秦璋要留下,耿忠娘却笑着把他往外推:“哪有新郎官,自己准备这些的,这不合规矩,快出去吧,叫你二婶留下就成。”
秦璋没有父母,婚事就交给二房的郭氏操持了。
其实这事洪氏最适合办,奈何她提过一嘴,被秦璋损儿够呛,再也不提这茬了。
老爷子笑道:“侄媳妇,你是故意支开秦璋的吧。”
村子里是这样,老辈的看着小辈们一茬茬长大,然后有天自己也变成了长辈。
耿忠的爹,从小见了秦老爷子,也是一口一个秦叔叫。
包括耿忠,打小跟在秦璋屁/股后面,没少来秦家蹭饭,也是跟着喊爷。
所以老爷子,才管耿忠娘叫侄媳妇。
耿忠娘:“不愧是您老人家这都瞧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
然后她看了眼郭氏:“我大侄子娶过两次亲的事情,弟妹与言家定亲时,是不是没提。”
她干媒婆这行,也有二十多年了,经验十足。
言母的反应,绝对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必须问明白。
郭氏慌的站起身:“我……爹……我我……”
秦老爷:“到底怎么回事。”
他还特意叮嘱过这个二儿媳,要把此事与言家说明。
这种事情瞒不住的,言家早晚会知道,到时亲家很可能变成仇家。
郭氏低下头,小声道:“是秦璋,他……他不让我说。”
耿忠娘一扯手里帕子,急道:“秦叔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这叫什么事,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岂非成了骗婚,就连我这个保媒的,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秦老爷子:“侄媳妇你先别急,好在还有一个月,我会叫那不成器的东西,亲自去言家把事情讲明。”
耿忠娘:“那要言家真的因为这个,想悔婚呢。”
老爷子叹口气:“错在秦璋,我秦家全都认。”
耿忠娘松口气,她就怕秦家将错就错,一直瞒着。
果然还得是秦老爷子,这人品做派,没得挑。
等到耿忠娘走了,郭氏低着头,还站在那呢。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啊,叫我说什么好。”
郭氏扑通跪下了:“爹,我是怕亲事真没说成,在秦璋那落埋怨。我本来就不配嫁到秦家,是二爷看我可怜才把我娶进门的,我就是想叫家里人都好好的,都怪我不好,爹你罚我吧。”
其实老爷子,一句重话都没说。
但郭氏已经全身发抖,仿佛要被撵出家门了一样。
老爷子重重的叹口气:“你先起来,我什么时候说罚你了。你是家里最好说话的,秦璋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事关他成亲这种大事,自然是开口求一求,他说什么你便应下什么。”
郭氏没起来,用手背擦掉眼泪。
这个二儿媳妇,本分敦厚,又是家里最勤快的。
老爷子当然不能因为她的善良,把这件事的错,全算到她身上。
“去把秦璋叫进来,还有你也是,在我眼里老二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当年若非你们爷俩,他早就死在山里头了,是你救了他,就凭这点是你是我们秦家的恩人。”
老爷子一番话又叫郭氏啜泣出声:“爹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担不起啊。”
能听到这番话,郭氏觉得即刻死了,她这辈子都值了。
郭氏出去了,秦璋很快就进来了,人直接往地上一跪。
秦老爷子:“你倒是聪明,这是猜到我为何叫你来了。”
秦璋:“瞧见二婶哭了,替您传话去找我时眼神躲闪。我还能猜不出来为了啥,还不是我结过两次亲,没把这事告诉给言家呗。”
老爷子揉了揉眉心,这个孙子聪明,就是那股精明劲儿,从来不肯用在正道上。
“你立刻去言家,把事儿讲明白。”
秦璋头一次,如此不想去见言今。
“爷,定亲后,按习俗我和言家妹子再见面,只怕不好吧。”
老爷子一瞪眼:“坏习俗也好过骗婚,你不去是吧,好,老夫亲自去。”
秦璋赶紧站起来:“得,您老可歇着吧,我这就去总行了吧。”
……
夜深人静,言家小院内,正房两间屋的灯都熄了。
言今的小厢房里,还亮着烛光。
言今坐在木桌前,一手拿着花绷子,一手拿着绣针。
娘亲说,大婚时的红盖头,是要娘家人来绣的。
到时亲手为出嫁的姑娘盖在头上,,嫁出去想家的时候,也能拿出来睹物思人。
言母的一双眼睛哭伤过,刺绣最是伤眼耗神,言今就打算简简单单的,自己绣个囍字就行了。
看着又一次打结的丝线,言今眉头紧皱,手中捏着的绣针用力一拽。
丝线是不打结了,直接断掉了。
言今:……
看了眼,干干净净的红盖头,别说绣囍字了,言今整个晚上连一横都没绣上去。
想到娘亲特意叮嘱,还要绣些花啊鸟啊的做点缀,言今痛苦的闭上眼,头开始疼了。
房外忽然有动静传来,言今双眼还没睁开,手已经握住了桌上的绣花剪刀。
“今今,你还没歇呢。”
听出是秦璋的声音,言今重新坐下,但手里的绣剪没松开。
言今:“这个时辰,你来做甚。”
才几天没见到言今,秦璋真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看着映在窗纸上的倩影,秦璋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窗子。
屋里传来一声咳嗽,秦璋忙把手缩了回来,再不敢有任何唐突佳人的举止了。
秦璋:“今今你别恼,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在成亲前告诉你。”
言今看向窗户:“你说,我听着呢。”
秦璋话到了嘴边,又沉默了。
一个声音从脑子里冒出来,生米煮成熟饭又如何,总比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好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再想压下去可就难了。
秦璋也给自己找起理由,不告诉言今,恰恰是因为太在意她。
等娶进门后,他加倍疼媳妇不就好了。
想到这,秦璋话锋一转:“我就是来问问,礼书你可还满意,若嫌少我再添。”
言今:“若为此事,你可以回了。”
没嫌少,那就是满意了,秦璋心里像吃了蜜糖,也不枉费他亲自置办的一番辛劳。
秦璋:“那就成,我回了,成亲前不便再来,今今你照顾好自己。”
这次言今没回应,秦璋站在窗外,足等了半盏茶的工夫。
知道言今不会再理他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来去脚步虽然轻,但言今还是听得真切。
确定秦璋离开了,言今盯着手里的喜帕笑了。
这人今晚来,绝不是为了询问礼书的事。
秦璋话说一半顿住,明显问她满意与否,是临时找的说辞罢了。
若说大婚前,还有什么需要秦璋亲自来说的,应该与他结过两次亲的事情有关。
“有意思,这是真以为我不知道,打算一瞒到底了。”
言今哼笑出声,手里的花绷子还有剪刀,扬手向着身后丢去。
她就坐在那,身后却仿佛长了眼睛似的。
两样物件,稳稳当当的丢进了,她后方开着盖的红木箱子里。
尤其那把绣剪,是钉在箱盖内侧的,入木三分笔直的挂在那,一整晚都没掉下来。
……
一整个月,秦言两家,都在为亲事张罗忙活,时间过的更觉飞快了。
到了出嫁的日子,大早上言家门前就围满了人,就连院墙上都坐着好些人。
言家也拿出早就做好的红果,请村里人吃。
所谓的红果,就是用红曲把面染红,然后做成囍字,红枣,花生,还有各种花朵形状的馒头。
如今日子家家过得都不好,能吃到白面馒头,那可是稀罕东西。
好些小媳妇,象征性的吃一口,剩下的拿回家给孩子吃。
男人们,还能喝到红曲米酒,拿白瓷碗盛酒。
白碗显得酒更红,看着就喜庆。
秦璋几个弟弟,还有他那些兄弟们,先来言家闹上一场。
掰腕子,行酒令,言朝来者不拒,一时间看热闹的纷纷叫好,整个村都听得见喧闹声。
秦珙拿着枪,也表演了一段。
秦珑和曹安,他俩不善舞枪弄棒,一起念了篇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的祝词。
村里人虽然听不懂,却觉得文绉绉的词儿,还怪好听的,也是很捧场的给叫好不停。
倒是一些没出嫁的姑娘们,看一眼曹安脸就红了。
总算到了吉时,新娘子要出娘家门了。
言母手里拿着红盖头,看着穿着嫁衣的女儿,扭头抹了把眼泪。
耿媒婆赶紧搂住言母,好一通劝,才把眼泪给劝住。
言今其实也红了眼圈,但没哭。
“母亲,两家离得近,没事我就回来看你。”
言母用力点点头:“好,到时和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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