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大地都随之颤抖,远处浓厚的尘烟升腾而起,弥漫在天际,将那一片天空都染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掖州军统领看着金禹关城墙上的巨石在这猛烈的冲击下崩裂开来,碎石滚滚掉落,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用胳膊肘轻轻拐了拐身旁的林州军统领,“老刘,你见过这么大阵仗吗?”

老刘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他们脚下的地面晃了晃,老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稳住身形,摸着下巴上那乱糟糟的胡茬,忍不住咋舌:“我滴个乖乖,这是用了多少火药啊,老子带兵这么多年,还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看这架势,威力可比以前的那些小打小闹厉害多了。”掖州军统领也羡慕地说道。

这些火药自然不是普通□□可以比拟的,这是现如今大宸威力最大的火药。

他们偷瞄一眼负手站在前方的嘉阳长公主,她面色冷峻,有条不紊地下令继续炸城门。

两人心中感叹,朝中有人就是好啊,这一两硝石一两金的火药就像不要钱一样往上面堆,他们今天可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惜一切代价。

“金禹关这辈子也是值了,估计苍荻从没想过会有人这么大手笔用金山来砸开这扇大门。”秦熠嘟囔着用力揉了揉被连续不断的爆炸声震得生疼的耳朵。

可不就是金山嘛。

金禹关坚固无比,如果硬攻,不知还要耗费多长时间,牺牲多少将士的生命。

可他们现在耗不起,江老年事已高,他们怕江老等不起,更怕陛下等不及。

既然那扇坚固的铁城门冲不开,那就炸开它。

嘉阳长公主一声令下,那不知道建在何处的神火营就源源不断地将火药运送到秧州。

短短三日时间,上万斤火药如同小山一般堆满了忠勇营的库房。简直惊呆了众人的下巴,在场的人谁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库房外更是重兵把守,不容半点闪失。

直到今日晚间,夜幕降临,嘉阳长公主再次下令,一批又一批的火药在士兵们的护送下,运到金禹关城墙下。

金禹关守关将领大惊失色,他竭尽所能想要拦截这批火药。然而大宸兵士们用自己的命冲破苍狄大军的阻碍,将火药送到了关隘城墙角下。

苍荻又试图用水淋湿火药,使其受损。但嘉阳长公主早有准备,特意让工匠用最好的防水粘布将火药妥善包裹着。

最终苍荻兵只能无力地看着火药被点燃,坚硬的城墙巨石被炸开一条裂缝,碎石四处飞溅。

随着越来越多的火药被运送过来,爆炸声响彻云霄,城墙的裂缝也越来越大,如同一张狰狞的大嘴,吞噬着苍荻兵的希望。

守关将领灰头土脸地坐在城墙上,看着城墙上触目惊心的裂缝,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在持续不断的轰炸下,大地剧烈颤抖,守城将士们随着金禹关的倒塌一起被掩埋到地下。

祁婧惠看着被强行炸出来的城墙缺口,硝烟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她举起右手向前用力一挥,“攻进去!”

“冲啊!”

随着长公主一声令下,李皓双腿夹紧马腹,一马当先,率领着十万大军迅速向金禹关的缺口冲去。

祁婧惠身着铠甲紧随其后。

金禹关内喊杀声震天,与被长公主魄力激励的大宸军不同,苍狄守军似乎被火药惊人的威力吓破了胆。

残存的苍狄守军毫无抵抗之力,被大宸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当启明星在天上闪烁时,大宸军彻底占领了金禹关。

李皓迅速安排一营军士在金禹关镇守,快步来到祁婧惠面前请示道:“殿下,已经安排妥当,我们随时可以启程。”

祁婧惠颔首,尽管一夜未睡,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但她依旧神采奕奕,“秦熠带路。”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秦熠,身上还带着硝烟味,他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带领数万大军向启宁镇疾行而去。

“监镇大人!启宁镇外驻扎了数万大宸军!”差衙一路狂奔,火急火燎地冲进监镇官府邸。

正在膳堂用晚膳的启宁镇监镇官被这喊声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你说什么?”

差衙急得直跺脚,大声喊道:“大人!大宸打到启宁镇来了!”

“怎么就打进来了!”监镇官嚯地站起身来,头上直冒冷汗。他的瞳孔急剧紧缩,恐惧到了极致,“金禹关没守住吗?”

“金禹关……被强行炸开了……”差衙颤抖着回道。

膳堂中一起用膳的妻妾们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尖叫出声,各种哭喊声在膳堂内回荡。

“别吵了!”监镇官忍无可忍怒吼道。

屋内的哭声骤然停止,所有人都呆愣地看着他,只有几声抑制不住的抽噎声偶尔响起。

“老爷……”监镇官的正妻无助地唤道,“我们该怎么办啊,老爷。”

监镇官定了定神,看向差衙:“大宸军有攻城的迹象吗?”

“没有,”差衙困惑地摇摇头,眉头紧皱,“大军只是驻扎在启宁镇外,他们已经起灶开始做饭了,不过小的看见有几千士兵去月安山了。”

“月安山?”监镇官停下了一直在屋内团团转的脚步,疑惑地反问,“那里有什么?”

“管他有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不等差衙回答,他转念吩咐妻妾,“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去司殿。”

司殿有一条可以出城的暗道,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妻妾们虽然不知道这时候去司殿要做什么,但都害怕会被老爷留下,纷纷慌乱地冲回自己屋内收拾自己值钱的细软。

一时间,各个房间里都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嘈杂混乱。

不止是监镇官府邸,整个启宁镇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街道上,人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着,哭泣声此起彼伏,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启宁镇上的混乱,祁婧惠丝毫未放在心上。

此刻她站在悬崖边,神色凝重地俯视着那深不见底的崖底。山风呼啸着吹过,她的发丝随风飘动。

他们一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用了两日时间,在第二天傍晚时分抵达了启宁镇。

尽管此时天色渐晚,四周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悬崖上的情况更是复杂难辨,但他们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接到江老返回大宸。

片刻后,她命人将这几日工匠们用铁链和木板赶制出来的软梯顺着崖壁降下。

待软梯固定妥当,秦熠毫不犹豫地率先抓着软梯往山崖下探路。当初崖壁上仅有几根铁钉时,他都可以来去自如,如今有了软梯,更是如履平地。

他小心翼翼地攀爬时,还不忘分出精力照拂在他上方的祁婧惠。

等彻底踩到了地面,他连忙快步走到软梯旁,扶住有些脱力的祁婧惠,“殿下小心。”

祁婧惠微微点头,向旁边走了几步,将软梯下的地方让出来。

她抬头仰望着那高耸的山壁,有软梯的时候都如此艰难,当初秦熠将瑶儿平安背出这个小山谷,可想而知费了多少心思。

“辛苦了。”祁婧惠收回视线,看向秦熠。

秦熠有些不好意思地龇着牙傻笑道:“殿下言重了,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没过多久,秦秀灵下来了,她毕竟行伍多年,虽面色稍显疲惫,但并无大碍。

倒是陆院正,他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在宫中行医问诊,甚少经历这般艰险的情况。

在高处悬空时,他数次险些踩空,每一次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再加上攀爬软梯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好不容易切切实实踩到地面上时,他已经浑身瘫软,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陆院正,还能走吗?”秦熠看着陆院正这般模样,担忧地问道。

“能……能走!”陆广维咬着牙,努力撑着地面想要爬起身,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数次尝试都以跌坐在地告终,一旁的兵士见状连忙扶起他。

陆广维擦去额上的汗水,“殿下,下官失礼了。”

“无碍,”祁婧惠此时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她看向秦熠,“走吧。”

他们到达山下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为了不惊扰到小谷村的村民,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行人并未点燃火把。

秦熠带着众人借着月光在山崖下茂密的树林中穿行。

刚走到树林边,不远处一道苍老的声音正中气十足地骂人:“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让你这三个时辰内别喝水,还要喝,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这病不想治了?”

“江大夫,我没喝水。”一个中年男人小声地辩解着。

“你还敢撒谎?!”老者的怒火更盛,骂人的声音也愈发响亮,“喝没喝老夫看不出来?你这么能耐还来老夫这里做什么?浪费老夫的药材吗?”

“我真没喝水,”那名中年男子还在嘟囔着,“我就喝了点酒……”

“你!”老者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中年男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陆广维远远看见自己苍老了许多的师父,生怕这不知死活的病患将他师父气出个好歹来,赶紧加快脚步冲了过去,“师父!”

江思明正欲骂人的话被这一声呼喊硬生生堵在了口中,他疑惑地看向院外,这声音怎么这么像他那孽徒?每次孽徒遇到治不好的病患都会这般急切地叫他。

“师父!”还未完全恢复力气的陆广维在兵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到小院的篱笆外。

江思明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篱笆外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半晌,他才悠悠地感叹道:“孽徒,你都这么老了。”

陆广维迫不及待地推开篱笆,走到江思明身前,跪下一把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师父,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没出息。”江思明嫌弃地看着腿边的孽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没有去管陆广维,而是抬起头,看向树林中走来的一群人。

秦熠笑嘻嘻地走进院子,“江老,我又来啦!”

“就知道是你。”江思明挥了挥手,心里并不意外,除了这小子,再没有人能徒手爬这座悬崖了。

他紧盯着人群中那名中年女子,尽管她身着被血染红的铠甲,却举手投足气度不凡,江思明皱着眉头,仔细在脑中回忆这个看着面善的人究竟是谁。

陆广维察觉到师父盯着长公主看了许久,师父年事已高,他担心师父失礼,正要出声提醒,就见江思明缓缓起身,颤颤巍巍地向祁婧惠弯腰行礼,“草民拜见嘉阳公主。”

祁婧惠连忙上前扶住江思明,诧异道:“江神医见过本宫?”

江思明顺着祁婧惠的手坐回椅子上,“草民有幸,二十多年前曾在雁京街头见过殿下英姿。”

“仅仅一面之缘,江神医记得本宫,本宫深感荣幸。”祁婧惠客套道。

江思明摇摇头,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接问道:“殿下特意造访小谷村,想必不是为了看望草民这个老头子吧?”

祁婧惠颔首,神色凝重道:“确是如此,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请江神医出山。”

“哦?什么疑难杂症连草民这个太医院院正的孽徒都治不好?”江思明垂眸看向腿边已经止住眼泪的陆广维。

不用祁婧惠吩咐,陆广维就小声将大宸如今的形势和承武帝的病症详细地告诉江思明。

陆广维正说到一半,江思明突然拿起椅子旁的拐杖,直直地向孽徒头上敲去,“老子教你的医术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简单的病症你都治不好,你是个什么沽名钓誉的院正?”

“师父,师父,徒儿知道错了,但先帝驾崩后,陛下一直励精图治,大宸不能没有陛下,还请您救救徒儿,救救大宸吧!”陆广维依旧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江思明的腿,恳求道。

“老夫都九十多了,还能替你收拾几回烂摊子?”江思明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弟,满心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陆广维讷讷不敢辩解,只是低着头。

这时,祁婧惠走上前,她神色庄重,对江思明弯腰一揖到底,“江神医,我请您救救我的弟弟,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拜托您了。”

江思明叹了口气,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小谷村,问道:“小谷村只有我一个大夫,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听出江思明的意思,祁婧惠直起身,连忙保证道:“江神医放心,大宸大军就在山崖上,小谷村的村民若是想要出去,我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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