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轻举妄动。”崔瓒手中持剑,停在某根横梁上,向下望去,“是它们先动手的。”
卫绮怀:“……见鬼!哪里来的弓箭手?”
怎么有向天射的弓箭手?就是为了防修士吗?
她低头向下,看见每个高大的铜人身后,都赘了一个矮小的铜人,矮人们挽弓搭箭,冰冷的准星,对准的正是悬停于上方的她们。
这一会儿的工夫,又是一片箭雨洒下。
崔瓒提剑就斩。
她的剑势凌厉,大开大合,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将这阵箭雨尽数扫落。
然而,她扫下了这批,还有下一批在等着她。
原本近在咫尺的两处殿门,不知何时已经死死关闭,好像真要将她们困死在这大殿上空。
而在下方铜人卫士们高举的指端,源源不断的箭矢,已然织成一张细密而锋锐的网,就等她们落地。
卫绮怀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头痛道:“这么挡来挡去的总不是办法。”
这些铜人的箭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射尽,这大殿的藻井又没什么腾挪辗转的余地,要是任它们这样射下去,不知道天花板和她们,哪个更先被扎成筛子。
崔瓒道:“先下手为强。”
卫绮怀摇头。
把这些铜人打破,无疑是效率最高的法子,但贸然破坏了这些铜人,有没有其他机关等着她们还另说,破坏禁地的这个帽子可就实实在在扣在她们头上了。
到时候不但没能找到神木,恐怕连她们自己也不能从蔚海楼全身而退了。
“瞻前顾后,啰啰嗦嗦!”崔瓒骂道,“既怕它们打你,又不想打它们,那你还想如何?”
“先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机关?若是能找到驱使它们的程序就好办多了,擒贼先擒王。”卫绮怀提议道,“而且这些铜卫士的箭应该不会太多,总会有一段停息的时刻……”
“你是说,要在不毁掉它们的前提下,越过它们去找破坏它们背后的机关?”崔瓒的语气相当平静,“那还是把这间宫殿拆了要快得多。”
“虽然,很多情况下,它们的控制机关确实位于它们背后……”卫绮怀自知理亏,讪讪道,“但是,说不定这个有意外呢——哎!你!”
崔瓒已经出手打破了铜人。
铜器崩裂的瞬间,数以万计的红色珠子飞了出来。
玛瑙色的、细小的珠子。
它们在飞翔时连成线,泼洒在半空中,在崔瓒如扇一般展开的碧色剑光下,饱满而莹润,像是大厨刀下滚动的,熟透的浆果。
——然后,崔瓒皱起眉头。
——卫绮怀发现它们不是珠子。
它们是温热的、黏稠的、腥臭的。
不是浆果,不是珠子。
在空中飞溅的,不是冰冷的金属残片,而是……滚烫的血肉碎屑。
随即崩落了几颗面容扭曲的头颅。
它们或弹到地上,被碾作肉泥,或被穿刺在铜卫士的枪尖,睁大眼睛。
被割断的喉管、内脏、眼珠、骨茬……那团铜器之下的肉泥乍然暴露在空气里,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便被其他铜人们一拥而上。
覆盖、蚕食、消化、无影无踪。
血肉虽然消失殆尽,但那新鲜的猩红色已经从一团蔓延成一片,几乎占据了她向下俯瞰时的全部视野,让她几乎分不清此刻谁才是刀殂鱼肉。
不过,这熟悉的感觉……
是之前在丹水城遇见的那些古怪的侏儒!
“有人在此设伏!”她道,“别留手了,先跑,崔瓒!”
卫绮怀翻身跳下,剑啸如龙。
岂料她话音未落,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满殿的长明烛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落在大殿的血色地砖上,狰狞可怖,阴气森森。
“我说两位,还真是识时务啊。”他抱怨时的语气也是阴气森森的,“可若是识时务,怎么偏不知怜香惜玉呢?可怜我啊,年纪轻轻,险些就要被你们看光了身子。”
“是你在此处设伏?”卫绮怀无意看见他身上的胭脂色中衣,冷静地控制住自己的目光,正色道,“所以你根本就是故意将我们引进来的,对不对?”
“是啊。”这位魔族男人抱臂,仍然满不在意地数落她们,“瞧瞧,那缚灵索把在下的手腕勒成什么样子?崔姑娘,您的手段可真是粗鲁啊。”
“有人为你解了绑。”崔瓒道,“你的同伙是谁?”
“是同伴。”男人笑着纠正道,“我想,比起知道她是谁,两位还是先担心一下她的手段罢?”
既然设计了这些会把她们逼上天花板的弓箭手,自然也会在天花板上备下陷阱。
卫绮怀抬眼,金碧辉煌的藻井上,花纹异常鲜艳,此刻正在蠕动,生长,蜿蜒,兀自葳蕤成荫。
是藤蔓。
她眨了眨眼睛,头顶缠绕的藤蔓上忽然冒出一只可爱的花骨朵儿,粉盈盈的,香气袭人,花枝招展,仿佛在向她微笑。
卫绮怀也确实看见了某个人在对她微笑。
真见鬼,崔瓒,你好端端地傻笑什么?好诡异,好惊悚啊!
“我没有笑。”崔瓒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中了幻术。”
“我想也是。”卫绮怀手中捏起一团火。
一个声音在殿中另一道门前响起:“你烧不完的。”
卫绮怀低头望她,竟然认出了来人:
“是你?”
来者赤发赭瞳,正是先前在耿州城绑架过夏珏的狐妖。
她为什么在此?
不……她一开始曾出现在丹水城。
而霍离忧也出现在丹水城……
说不定,霍离忧一开始追的便是这妖族。
即便不是,这狐妖一族和霍家兄妹的路线轨迹如此重叠,也不会是因为别的——他们都是为了不死神木而来的。
但是自己明明将她交给了吕锐,为何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吕锐那边也出事了?
卫绮怀思索罢,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处境,又对那狐妖道:“我还以为,阁下会光明正大地和我打上一场。现在这样,似乎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来者默然。
魔族男人闻言,有几分讶异:“啊,涂姑娘竟然与这位相识么,那倒是缘分了。”
狐妖没有看她,也没有看他,只转了个身,撂下两句话:“少废话,把她们带下来,要活的——不要自作聪明,神木还未到手。”
“听见了吧,两位?”男人微笑着转向被困在天花板上的二人,“我的同伴没什么耐心,还请两位先束手就擒,莫要为自己讨些不必要的苦头。哦,对了,奉劝一句,这藤蔓的汁液,可是千万碰不得的,要不然你们就要从天花板,‘唰’地一下,落到这些士兵们的枪尖上了哟。”
“再怎么两面夹击,也不过是一些侏儒和花藤而已,击碎它们只是时间问题。”卫绮怀审视着他,“况且,你们都曾是我手下败将,有何把握能让我束手就擒?”
男人莞尔一笑,并未说话,只在手边的壁画上拍了一拍。
随即,被藤蔓覆盖的藻井上亮起一张巨大的阵法。
卫绮怀认出来了。
这是一种相当原始也相当有破坏力的阵法,自带爆破效果,原理可以参考戚家地宫的最后一道禁制——敌我不分,同归于尽。
卫绮怀扭头:“……下去吗?”
“能出去,为什么不出去?”崔瓒答应得很痛快。
她一向都很务实,但这样快就妥协,也是因为她一向都对自己的价值深信不疑。
做人质,自然有能做人质的价值。
但是卫绮怀却忍不住要怀疑……
他们为什么需要人质?
当然,名门高徒,世家小姐,她们随便拉出一个身份都值得绑架勒索,妖族要活的,这并不稀奇。
可狐妖还说了什么?“神木还未到手,不要自作聪明”?
难道留着她们,与找寻神木有关?
神木本身与她们并无关系,这个问题得换个角度思考。
换位思考的话,一方妖族与魔族联手,明明提前得知了神木的踪迹就在此地,却只对后来者设下了埋伏,这不是舍本逐末的事情吗?
除非他们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
这个猜想在卫绮怀走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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