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便到了上巳节。阿父说,上巳之日,当手持兰草,于流水中洗去宿垢,祓除不祥。我想起的却是诗里的句子:溱与洧,浏其清矣,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芍药虽然尚未开放,但已经含苞。长须的老人捋着胡子,称含苞越久,花开得更艳,神爵元年,五凤三年,甘露元年,甘露二年,便是如此。
于是,这成了继天子大驾之后,另一重祥瑞与福运。乡人洋溢着节日的喜色,以及怀着对芍药盛开的期许——或是对这年风调雨顺的期许,来到了市集上,将节日的欢喜变成肉眼可见的热闹与欢娱。
旗亭标志着开市旗子猎猎作响,胡饼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酒肆飘香。街巷上的石板重新变回了原来沾满黑泥、滑腻腻的模样,列肆的墙壁也很快恢复了最初烟熏火燎的面目,倒显得更有烟火之气,与大多数行人灰头土脸的面貌呼应。
妹妹也感受到了节日的氛围,禁不住取了五枚五铢钱,前去买胡饼,欲与我分食。
“姊姊,刚买的胡饼,被一个贱民给抢走了,我去追,结果她劲儿忒大,一下就跑没影儿了。”她哭红了眼睛回来找我,胡饼被抢了,节日的喜色也被抢了。
“是在何处被抢的?”
她拉着我的衣袖,拐出了集市,环顾了一圈,眼睛突然亮了亮,“就是她,这个贱民!抢人饭食,不得好死!”她冲着街角一个灰扑扑的女子怒气冲冲地喊道,并朝那个方向啐了一口。
那个女子蜷在市集的墙角,好像听见了这气急败坏的骂声,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她的脸上都是尘泥,比富家妇人的脂粉还厚,厚厚的尘土却盖不住眼底的黑色,不知已经昼夜不停赶了多少天路,脚上没穿鞋,脚趾已经烂了,脓血流尽,变成了黑疮。
她见我们是两个人,气势汹汹地冲来,慌忙地侧了侧身,掩住了旁边的人,我们才发觉,她旁边还有一个垂髫之年的小女孩,头发蓬乱发黄,也满是尘土,板结在一起,她正捧着与她的脸一般大的胡饼,狼吞虎咽。
“贱民,贱民!偷人胡饼,吃我食粮!”妹妹跳着脚喊道。
“骂谁是贱民?俺们才不是贱民!”那女子虽是眼神慌乱,但听见这个指控,还是浑身激动,厉声回呛了两句,又伸出手,掩了掩旁边的小女孩,那女孩已经看见了我们,又听见了骂声,嘴巴里的一口饼像是噎住了,一时脸上发紫,发不出声音,女子发觉不对劲,赶紧拍了拍她背,小女孩才缓过劲儿来,因为受了惊吓,眼圈很快红了起来。
妹妹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依旧不依不饶:“若不是贱民,为何光天化日之下行贼事!小心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拉到官府去!”也许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战斗力,身边又有女儿或是小妹为软肋,妹妹气焰开始高涨了。官府当然不会管这些小事,但这样的威吓却令对方着实胆寒了起来。
那女子颤颤地哀求:“求求你了,俺们饿了三天了,三日不曾进食,俺的小娃,都饿惨了。”她揽紧了她身边的孩童。小女孩不敢再吃饼,而是放声大哭起来。
“莫把俺送到官府去,不然俺娃儿只能饿死了。”她的眼圈也红了起来,“俺们不是贱民,是灾民,是受了灾逃出来的!”
“你们是何地人?受了什么灾?”我问道。
“俺们都是衮州东郡人【6】,遭了水,淹了田地,没了屋室,娃儿的阿父,娃儿的君姑,还有娃儿的阿弟,也在水里头没了。”她也放声大哭了起来,她的女儿听到阿母的哭声,哭得更加悲戚。
哭声淹没在街巷鼎沸的人声之中,倒是没有引来任何一个路人的侧目。
妹妹愣在原地不语,像是被一盆冷水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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