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面前这位二小姐没听见宣今昭的回音,抬眼来看含章王。

这位二小姐生得很美,且是一种清丽婉约的韵致,此时被她抬起眼睫悄悄打量,宣今昭一直很困惑的心里突然有了点明悟:

自己该不会是捅了狐狸窝吧?否则怎么解释这一位二位的美貌和即墨对剑的反应呢?

“啊,本王……”宣今昭拨正了剑鞘,这才问道,“即墨是你什么人?”

二小姐道:“是妾身的书童。”

宣今昭道:“那他怎么说他是逃难来此?”

闻言,这位二小姐垂下眼睛,抿了抿唇,伸手拂在即墨的肩膀上,对宣今昭道:

“殿下,是妾身之错,妾身素爱一些古籍孤本,这孩子恐怕是看上您的——押送的嫁妆,于是装作难民,搏您同情,想要骗一二本过来,这都是妾身柔弱,平日疏于管教。”

说着,她绵绵福身,朝宣今昭行了一个礼。

“他为何这样怕我的剑?”宣今昭又问。

二小姐诧异了片刻,回看即墨,旋即叹了一口气,道:“即墨,你是不是认得这柄剑?”

即墨瞧了二公子一眼,当即会意,道:“是、是!这是圣祖斩白蛇所用的剑,本来应当是皇帝才有的……”

二小姐转过脸来,对宣今昭道:“奸佞在京师屡行不轨,这孩子险些被饿死,来到江陵山野间,也是因为再经不起刺激,有关宣氏皇室的东西,他一概都怕。”

说着,她环顾村里,叹了口气,道:“这里住着的也都是可怜人,若殿下不喜欢他们搅扰,不如移步寒舍,等腿伤好后,再走不迟。”

宣今昭半信半疑,她的确听说过很多人经过战乱后神志不清,变得狷狂躁郁的。

可是……这位二小姐虽然住在乡间,却并不梳闺阁常用的发髻,然而穿着、仪态,却都像是大户人家里的闺秀,并且她的确有财力来安顿这么些人。

含章王不动声色道:“在下宣翡,字今昭。敢问——淑女是何方人士?”

二小姐道:“妾身本就是江淮人士,至于哪家……稍后我兄长会向殿下说明。”

这就是再邀请她去家里的意思了,宣今昭没再迟疑,她道:“好吧,那就叨扰了,请淑女带路。”

二小姐闻言点点头,对宣今昭道:“殿下这边请。”

宣今昭走下阶来,她的剑悬在右边,于是她特意走在这位二小姐的左边。

随口道:“淑女喜欢古代典籍,嫁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淑女去挑几本,算作谢礼。”

“好啊。”二小姐并未推脱,大方地接受了,她道,“听闻……殿下并不是送嫁过去?”

宣今昭并未太在意她是怎么听闻的,她道:“哦,这个……是小妹的婚事不顺,我那妹夫样样都不入我的眼,难免有明珠蒙尘之憾,可惜婚事又推脱不掉,干脆——干脆把妹夫也绑过来了。”

言谈间,二人已经一起走到了关押陈却的马车前。

宣今昭不是有心要吓唬这位二小姐,单纯是想让她挑选一二古籍,此时忙示意军士把车帘盖上。

可是二小姐似乎并没被吓到,相反,她目光沉静地打量那驾关了人的马车,连同里面关着的陈却。

“殿下是想让他继续占着夫君的名头,免得旁人再多事?”二小姐问道。

果然还是女人懂得女人,宣今昭笑道:“却有这般打算,不过……我不可能一直不回昭都,若是那时候他再生什么事端,再杀他也无妨。”

二小姐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又看了那辆马车一眼。

宣今昭也不知道她领悟了什么,只觉得她似乎对陈却格外在意,正当宣今昭要问时,二小姐却又忽然转向装着卷轴的马车而去了。

为使她能登车一观,军士拿了上马车的凳子来,二小姐单手提了裙裾就踩了上去,宣今昭看到这一举动,有些惊讶。

正因为宣今昭曾经也有过闺阁名秀的经历,因此此刻一眼就觉得二小姐这样把裙裾提在一边的提法并不像是贵胄千金所为。

二小姐很快挑好了自己要的典籍,转身碰上宣今昭审视的目光,她便把书简递给军士,双手提着裙子下来了。

她对宣今昭柔声道:“殿下,出发吧?”

宣今昭打量她的神色,但是没找见心虚的影子,于是道:“好。”

这回宣今昭既没昏迷,走的也是大路,只需骑马就好。

她刻意记下了从村子到二小姐家中的路,明明白白,总算没有先前被这里群山排挤的感觉了,想必没人带着她也一样能找到回去的路。不由心中落定,如此不管前面是陷阱还是温柔乡也就都不怕了。

这处池馆宽敞得很,馆中也多植湘妃竹、桂竹,杂以芭蕉、菡萏、莲花,正好借夏雨以听雨声,走进大门先对着一条曲折的石子路和叠落的池水。

虽然是北方的亭台楼阁,却很有南方的韵味,两旁乔木则选用玉兰,叶子肥硕深绿,即使是炎夏,进来也觉得荫凉无比,身子一轻。

绕过了前头待客的厅堂,便见到后头池塘,池边有四五女子闲聊,其中就有莲子。

水面上栏杆曲折,池中央除却漂浮摇动的荷叶外,还有一处亭子,四面落下竹帘,并看不清里头的光景。

不过,这样一处亭子倒是唤醒了宣今昭的记忆,她停住了步伐,道:“欸!”

前头领路的二小姐随之一顿,回头等她说话。

宣今昭道:“淑女,昨夜我在那个山头听得有人吹竖篴,一曲《东门行》令人不觉驻足倾听许久,难道……是淑女吹奏的吗?”

二小姐看了一眼她所指的地方,是不远处山间泉水跌落的一处僻静悬崖。

二小姐笑起来,道:“原来殿下听到了……那是,是妾身兄长所吹奏。”

她似乎有心要多问几句,奈何宣今昭说道:“这样啊,要是是淑女就好了。”

二小姐似乎没想到宣今昭会这么说,她有些怅然地低声道:“殿下这么说的话,兄长或许会……”

“会什么?”

二小姐没再说下去,她浅笑着摇摇头,道:“我兄长为人……没什么趣味,若殿下喜欢他的乐声,他一定会有得遇知音的欣喜的。”

宣今昭似乎想到什么,问道:“你的兄长,难道就是莲子说的二公子?”

二小姐点点头,她道:“他一连好些天没回来。我们起先也住在江陵,后来因为兄长身上出了一些变故,族中要我们回祖宅这边居住——明天他应当就会来招待殿下。”

安顿好宣今昭一行人后,二小姐独自来到后园池塘边。

众妖见她来了,暂停了斗草的游戏,莲子上前来,讷讷地道:“二公子……”

裴牵机没有换回他原本的形貌,仍旧这样和莲子说道:“含章王是府上的贵客,你们挑个时间去同她致歉。”

一旁跟着的即墨正迟疑自己该不该多问,裴牵机已经说了:“你也去。”

“好吧,可是公子,”即墨道,“您也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要不要——”

裴牵机早就闻到了宣今昭身上的香气,那是一种猎物的香气。

这种气味不代表果实已经结成,而是一种仍青涩的味道,仅起到预示成熟后有多么美味的作用。

真说不清究竟是妖在诱惑人,还是人在引诱妖。

这些小妖没怎么饿着肚子尚且觉得芬芳扑鼻,裴牵机更加觉得理智已经摇摇欲坠,他不知是告诉即墨还是告诉自己,道:“此话莫要再提。”

用人的话来说,他们这一族是“食爱之蛇”。

对人的味道,蛇妖们已经总结出了经验:通常而言,一个越是心如死灰的人、越是看破红尘的人,味道就会越好,因为这预示着这人被妖彻底俘获后,人心里最干涸、最腐朽的地方仿佛干硬的茶叶突然被沸水浇过,会被激发出最馥郁的香气来。

因此,他们选择猎物,要么是寡妇、和尚,要么就是压根不信爱这回事的青楼女子。

相反,那些自诩情种的什么书生鳏夫、世家子弟,反而有些难下口。

——宣今昭身边那个陈却,闻着就很一言难尽。

想到陈却,莲子有心将功补过,说道:“对了,我今日从山外回来时,看到山门外一行人被您设下的瘴气拦在外头,好像是含章王身边陈公子家的人,要怎么处治?”

裴牵机道:“不必去管。”

他这么说完,转身走出几步,忽然改了主意,回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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