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阑音只是看着失神落魄的栾恪云,未发一言。
一旁的栾路安听后直接慌了,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巍颤颤地想往栾恪云那里走去,“恪云,都是爹不好,你……”
栾恪云一双无神的眼睛慢慢转向栾路安,随后迟缓地向后退了几步。
大殿中央的鱼池中,小鱼拖着彩色尾巴,正不知愁地游来游去。
殿内一金制佛铃,无风自动,无动自响,铃琅之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
“恪云……”栾恪心也此时的表情没比栾路安好看多少,心疼得无以复加,“落月的事……哥对不起你,恪云。”
栾恪云又看向栾恪心,他已经不再流泪了,连眼角的泪水都已经干涸。
他神情呆滞朝着栾恪心,摇摇头道:“没关系。”
栾恪心听了这原谅的话,表情却忽然比哭还难看。
他巴不得栾恪云如今狠狠骂他,埋怨他,告诉他此生断绝兄弟之情不复相见,都比他现在这一句绝望的“没关系”好千倍万倍。
“没关系,哥,我不怪你,你都是为了我……我……很感激,”栾恪云紧接着又呆愣着开了口,“……我就是想死,哥,求你……让我死吧。”
栾恪心闻言眼眶红了一圈,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把栾恪云按到了自己怀里,“恪云,别说傻话……该死的不是你,恪云,我……”
一旁的栾路安“咚”一声跪到了地上。
玉阑音此时没有见到那位头戴金饰,身披锦袍的一家之主,这一刻,他只看到一位愧疚的父亲,正老泪纵横地朝自己磕着头:"长老,求您网开一面,留小儿一命……我认罪,我任凭处置,长老你知道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我的孩子无关啊长老……"
栾路安一句一个响头,到最后额头一片红斑,血泪俱下。
许久未有动作的玉阑音这时终于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末了,他袍下的双手微动。
登时,整个正厅内席卷过一阵滔天的灵压。除了温卓和玉阑音本人,在场所有人均被这阵灵力压得难以呼吸,两股战战,直直跪伏到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正厅内近百件法器被震得轰然碎裂的声响。
霎时之间,方才还流光溢彩的法器化为齑粉,厌灵的黑雾瞬息汽化飞腾,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卓是最众人中先感受到聚灵阵消失了的。
笼罩了整个府邸的浩大的聚灵阵,在泰山石鱼池碎裂、水珠四溅之时,如同喘息一般轻轻地不见。
温卓识海中腾云驾雾升腾旋转的厌族神识忽然消停了,也得益于此,他持续了一夜的头痛终于渐缓。
他一个克制的深呼吸,终于呼出进了正厅之后的第一口长气。
玉阑音侧目,不着痕迹扫过神色稍霁的温卓。这才轻轻一挥袖,猛然撤去了这灵压。
聚灵阵一散,栾恪云几乎是瞬间干瘪衰颓了起来,本就悲痛欲绝神魂不稳,如今更是摇摇欲坠,一副魂灵即将离体之相。
栾路安瞬时惊慌无措,赤红了双目,欲往栾恪云这里扑来:“恪云!”
栾恪心身形更为矫健,一个大步的扑身,接住了险些跌倒在地的栾恪云,他目眦欲裂,看向玉阑音,几近欲哭:“长老,恪云离了法阵神魂必然离体难成活!您怎能无情至此!”
玉阑音的脸上并无一分笑意,却也不似动怒,他冷眸冷脸,如云间神明无情万端,却又慈悲万分。
玉阑音头微低,垂着眼睑扫过二人。他在这声泪俱下的埋怨声中抬起了手,朝栾恪云方向并拢双指一按,双唇轻启:“定。”
语落之时,栾恪云突然双眸瞪大,胸膛之处一个震起,“嗬”得吸入一口长气,瞳孔随之剧烈震颤,宛如鬼神附体。
又是几个呼吸间,栾恪云双眼从一片灰浊缓缓重新凝神,逐渐恢复了视力与神智。
栾恪心脸上的悲愤骤然一僵,大惊。
金字言咒,以言画符。
寻常修士之中也有不少大能修炼至此,但需在施咒前诵千言真经方能成型。
而今玉阑音只是唇齿相碰,轻言一字,居然便下成了这金字符。更何况如今的栾恪云已是偷生百年,势必为天道不容,普通的仙界之符咒难与其抗衡,这也是栾家不惜冒险启用厌灵阵法的原因。
可玉阑音的这至简的金字符,居然连天道要收回的魂灵都能困绞!这是何等恐怖的咒力!
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温卓都忍不住看了玉阑音一眼。
然而比起钦佩或是惊惧,温卓眼中更多的是一种滚烫的暗翳,似爱,又似其他。
那是温卓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是的,这人本就不该拖着一副病躯委于一隅。
看到玉阑音凌厉的眉眼和不遮不掩的滔天神力,温卓的神魂都在为之战栗。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王冠和宝座,那他愿用漫长又短暂的一生、寸寸难捱的荆棘与鲜血,为他加冕。
玉阑音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淡然一拱手,道:“我既为仙盟之人,虽才不配位,但如今也确为仙盟十方宗掌事。恕原则道义所在,厌族法器法阵自是要悉数毁去,还请各位莫要叫我再为难。”
栾路安自然听得出玉阑音话中的言外之意,连忙拖着栾恪心跪在地上行了两个大礼,“谢长老开恩!谢长老开恩!”
“何必行如此大礼,举手之劳。”玉阑音看着两人额头一片血色,抬手虚虚一扶,“恪云一路于我多加照顾,承蒙恩情,如今我保他一命,之后对于此事我也不再过问。但也望各位今后好自为之,若是再有此事……”
玉阑音一顿,“不劳仙盟他人,届时我定亲自动手。”
栾恪心由于方才对玉阑音无礼,心中有愧。
他脸上一阵红白变换,随后挣开栾路安的拉扯,直挺挺又磕了几个响头,“谨记长老所言,此番过后我栾家定是改邪归正。如若再犯,以死谢罪!”
一旁的栾恪云虽然回了神,但始终呆滞地望着厅顶,对其余几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但栾恪云话音刚落,栾恪云忽然动了。
他沉默着爬起身,脸上一片空白,入目只见烟尘翻飞沾上的灰尘与泪水的泥泞。
栾恪云的身形不稳,站起来歪了一歪险些摔倒在地。他手中握着佩剑,朝玉阑音行了一抱剑礼,嗓音沙哑粗粝:“谢长老救命之恩,但……恐怕今日是要糟蹋您这金字定魂符了,只求长老莫怪罪。万望保重,福泽绵长。恪云谨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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