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柳话本郎,您与咱王爷还真真是有缘哈。”被柳如山匆匆招来的莫声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讪讪道。

柳如山也无心回笑,手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茶盏,可心却不知飞望何处去了,时不时朝床上静静躺着的沈自白投去一眼。

“我也说不清。”柳如山垂下眸,抿着唇,看不清面容。说来也是,自重逢沈自白以来,二人便是隔天躺一个,连莫声和福子都暗暗咂舌,合着她与沈自白二人就不能呆一块,究竟谁是谁的灾星?

“昨日你家王爷与谁出去的?”柳如山抬起头望向莫声。

“离慕还有伤在身,想必只能是......”莫声低头忖思着,却又堪堪收了话音。

柳如山定眸凝望着莫声,见他吞吞吐吐便就开口解围:“罢了,我也只是问问,不必强求。”

可莫声依旧欲言又止地望着柳如山,一咬牙话终于出了口:“公主,您......不强求,可......我们侯爷的袍泽想见您一面。”

“袍泽?”柳如山凝眸问道,侯爷是沈自白之父靖远侯,不过她从未见过靖远侯的袍泽,想必是为了沈自白之事。

“无碍,我去见便是。”柳如山神色不变,只是离去之时侧目轻轻扫了榻上依旧紧紧阖着眼的沈自白。

“公主,这边请。”莫声引着柳筱筠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破败的院落。

“公主,小的没顾好王爷......实在是不敢进去,还请您自个儿进去。”莫声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正着色兢兢战战道。

“好。”柳筱筠应声道,便果断地往里头走。

院落发散着一股腐朽的味道,门上的绍锁更是落了深深的锈,枯老的桦树布满横生的皱纹,静悄悄地飘着落叶,恍若这院落的主人,枯叶何处寻归途。

柳筱筠停步在虚掩的门外,里头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声,推门时柳筱筠踌躇了半晌,手空落落地虚推着门。

“丫头,既然来了便进来吧,老头子我啊,不吃人!”屋内苍老的声音传来,言罢又急急地咳嗽了起来。

柳筱筠手一推便进了门,明明门窗紧闭屋内还是萧瑟得紧,尽管如今才是初冬。

柳筱筠先恭恭敬敬地朝榻上之人行了一礼,可一抬眸才发现原来——她在来的路上有想过对方是如何一个老骥伏枥之人,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却是如此地年迈体衰。

榻上的耄耋老人面皮松弛,两颊深深地凹陷着,可双眸却依旧炯炯有神,最引人注目的却是脸上长长的一道令人生怖的疤痕。

“小丫头,你与裴儿一样叫我陈叔便好。”陈可溱目光如炬地望向柳筱筠,虽端坐着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好,陈叔。”柳筱筠心中却暗暗地吃了一惊,很以为陈可溱是言辞犀利的怪老头,却没有料到是如此一个病弱缠身之人,让她本就着不卑不亢不愿受他人非议的气焰忽然就如那烛火般扑地一声灭了。

“怎么?瞧不起我老头子?我如今虽是风采不比当年,可怎么说也好歹是一方将领,护着一片方土。”陈老将军说罢眸中还精明地闪过一丝光,嘴角更是带着笑,不自觉忆起往昔来。

“岂敢啊!筱筠我不过是为您老人家的风姿卓越所折服,一时入了神,还望您见谅。”柳筱筠挑了挑眉,立即顺着对方的话,心中更是暗暗打消自己片刻前无知的怜悯。

“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陈可溱呵呵地笑了起来,可再抬起头却不自禁带上了几分审视。

“你年方几何?”

“如今已然十六。”柳筱筠纳闷着还是老实答道。

“如今是做什么?”陈可溱步步紧逼地问道。

“小女子不才,在醉仙楼说话本。”柳筱筠沉吟几秒,不卑不亢道。

“说话本,倒是有趣。从前军中有一同袍家中也是行话本。”陈可溱又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柳筱筠静静地望着垂着头的白发老人,他的眸中是无尽的追忆。

“蒙您垂爱。”柳筱筠笑意盈盈地答道,面上毫无惭愧之意,取而代之是自得与肆意,给灰扑扑的屋内都增添了几缕光亮。

这回却是陈如溱没有出声,慢悠悠地捋着胡子,再颤颤巍巍地起了身,拄着一旁的拐杖。

“走,丫头,赏脸和老头子逛逛。”陈如溱的背依旧直挺,时不时咳嗽几声,可话语却洪亮。

“小女子的荣幸。”柳筱筠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行至门后便眼疾手快地帮着推开了门。

陈如溱却没有急着出去,抬着头望着天边的旭日,彩云漫布,飞鸟高翔,时不时清丽地咕咕几声。

“这样好的天,我......倒是许久未见过了。”陈如溱面上愉悦地望着天,可眉梢又带上了几缕淡淡的愁丝。

“我与子雍从前倒是常常见过这般的景致。”陈可溱自顾自说道,拄着拐杖一步步迈出了门。

陈可溱眉梢带上笑道:“我与他十六岁相识,巧了,便是你如今这个年纪。我陈家乃是世代武官,我那时更是不愿受父母约束便早早地投了军,仗着自己一身武力还惹了不少祸。”

陈可溱自嘲笑了几声,扶着老桦树坐下,长长地吁一口气,又重新启唇道:“子雍是布衣出身,我自是不服气他的,奈何军长竟让他管我们一群泼皮子弟,不料他果然是块好料子,几番下来我们都对他蔚然起敬。”

“他鸡鸣时分便起身练武,往日里更是贫寒得很,我从不知晓原来还有如何苦寒之地,他与祖母相互扶持,倒是应了李密那句‘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陈可溱低头可笑着,脸上干瘪的皱纹也跟着拉扯起来。柳筱筠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他一路从士兵升到将军,其间更是不少小人作祟,可子雍清廉刚正,从不与那些人计较,可......奈何上天待人太薄啊!”陈可溱深深地叹息着,身后的老桦树似乎也簌簌地落着叶。

“他慢慢受到圣上赏识,一路封加官爵,边疆风波已平,子雍却只一言‘臣只愿报答祖母之情,乞养终年’。”

“可,弓鸟尽良弓藏,圣上是万万不准子雍归乡,怎料。”陈如溱顿了顿,话语中却只剩苦涩,面上愁苦万千,柳筱筠也不禁紧紧地揪着一口气留心听着。

“子雍年三十八,圣上将其子与祖母留于京中,派其去镇守边疆,不得诏不得归京,裴儿便是从那时起一人......活至如今。”陈如溱字字恳切,眼角更是渗出了清泪。柳筱筠抿着唇,紧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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