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百川到门外,碰上从御膳房回来的郝守信。
郝守信手里亦提着一个食盒,抬足往里进。
俞百川鬼鬼祟祟拦住郝守信,将其拉到廊下,好心低语道:“陛下此刻龙颜大怒,郝公公还是当心些。”
郝守信往殿内瞟了一眼,打探道:“陛下,又为何动怒?”
俞百川打开食盒的盖子给郝守信看,撇撇嘴道:“还不是因为江才人,方才江才人送来这枣泥山药糕,陛下以为是其所做,哪知是皇后娘娘所做。这不,正生着闷气呢。”
郝守信打开自己的食盒,里面也是枣泥山药糕,惶恐道:“幸好你拦住了我,不然我这枣泥山药糕送进去,便是火上浇油。”
俞百川满脸好奇道:“陛下,究竟为何与江才人闹别扭啊?”
郝守信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叹道:“这谁知道呢?江才人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哪里惹到了陛下。”
俞百川张口欲言,一名宫人过来禀报:“郝总管,元晟将军偕同其夫人,前来拜见陛下。”
郝守信答应一声:“知道了,请他们二位过来吧。”
郝守信将手里的食盒塞给俞百川,走到门前向内奏禀:“陛下,元晟将军偕同夫人,前来拜见。”
萧景飏靠坐在椅背上,眼中妒火又起,努力克制心平气和回道:“请元将军夫妻二人进来吧!”
“是。”郝守信应声回身张望。
元晟身着官袍,与兰凝霜并肩而行过来。
俞百川躲在一旁梁柱后,往嘴里塞着枣泥山药糕。
元晟与兰凝霜跟随郝守信,进殿请安。
萧景飏随即免礼,反正众人皆以为他看不见。说了一些恭贺新婚的场面话,便想打发二人离去。
兰凝霜突然屈膝,求道:“陛下,妾想拜访一下江才人,请陛下恩准。”
元晟面色如常,看来夫妻二人早有商议。
萧景飏虽与江婉莹怄着气,却也不愿她为难。转而推托道:“真是不巧,江才人偶感风寒,这几日不便见客。”
元晟没有怀疑神色微变,不由有些担忧江婉莹。
兰凝霜察觉元晟色变,强作镇定回道:“那妾身下次入宫,再来拜访江才人。”
萧景飏命郝守信送二人离宫。
寢殿内。
夏尚仪为江婉莹上好药,正在教导对方。
“江才人,你暂住勤政殿,比起其他几位娘娘,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机。江才人,你说句实话,究竟为何惹恼了陛下?”
这两日这话,夏尚仪来来回回问了无数次了。
江婉莹盯着自己红肿的手背,陷入了沉思。她记得那夜做了一个噩梦,后来萧景飏便不知为何强行与她行席衽之事。
莫非,她说了什么梦话不成?
元晟?
江婉莹灵光乍现,想起他说了元晟的名字后,萧景飏从温情脉脉,刹那间变成了怒气冲天。
他这是吃醋了?难道萧景飏喜欢上她了?
想到此处,江婉莹不由自主娇羞一笑。
落在夏尚仪眼中,难免又挨训斥:“都什么时候了,江才人还笑得出来,日后,有您哭的时候。”
哭?皇后亦让她哭。那就哭一哭,试探一下。
虽说萧景飏有可能喜欢上了自己,可帝王的情愫又能维持多久。
想到岌岌可危的处境,江婉莹眉眼一沉,瞳中蓄满了泪水。
夏尚仪以为自己言语过甚,于心不忍道:“哎,江才人先别哭,还是想想法子,哄得圣心转意。”
江婉莹的泪水淌落,起身哭腔道:“我这便去求陛下。”
夏尚仪递过来一条芍药花开的娟帕,江婉莹接过来故意不擦泪痕。捏着娟帕往殿外走去,径直去向议政厅。
俞百川与郝守信藏在梁柱旁,分食着枣泥山药糕。
瞧见江婉莹梨花带雨奔过来,二人嘴里塞满枣泥糕,口齿不清异口同声疑惑道:“江才人?”
待二人咽下去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江婉莹不请自入。
郝守信暗自叫苦:“完了,陛下定会怪罪你我,擅离职守。”
俞百川腿脚快,慌张想要追进去。
还未到,房门被江婉莹砰的一声关上,并落下门闩。
俞百川眼见阻止不得,装腔作势喊道:“江才人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殿内,萧景飏正躺在这几日憩息的短榻上。连眼皮都懒得睁,认定俞百川等人定会拦住江婉莹。
殿门一关,殿内不算清亮有些发灰。
江婉莹看向短榻上慵懒躺着的萧景飏,一时恍神愣住。
萧景飏一只手搭在眼目上,一条腿随意拱起。身居高位的王者,散发出一股孤寂之感。
江婉莹慢慢踱步到短榻前,目光落在萧景飏的俊美面容上。他眉宇拧动,满脸的烦躁。
江婉莹立时心惊胆战,泪水又涌。他明明没睡,俞百川那般喊叫他都无动于衷。看来,萧景飏是真要弃她如敝履。
若是被打入冷宫,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身死其中。倘使如此,还不如求他放她离宫。好歹还有何婆婆在,大不了二人一同回林州去。
越想越怕,更觉得自己好生命苦。为何,总遇人不淑。
江婉莹再忍不住,低泣出声。
寂静的殿内,显得哭声尤为清晰。钻入萧景飏耳中,挑拨他的心弦。
萧景飏睁眼,去寻哭声。
江婉莹泪水婆娑,模模糊糊看见萧景飏睁眼。不管不顾,哭问道:“陛下,真的,不再理会我了吗?”
萧景飏慌张坐起,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她。
她为何在此,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身上那件天青色的衣衫,衬得人清丽可人。梨花带雨的玉容,随着娇弱抖动的肩头漱漱落泪。
一颗两颗,如珠般的泪珠砸碎他的僵持。
他蹙眉下了床榻,一手抽走她手中攥着的娟帕。一手将人揽进怀里,拉她一同坐到榻上。拿着娟帕,轻轻柔柔沾去她眼周的泪痕。
这般,让江婉莹认定哭有用。
她压着哭声,哭得不高不低,却声声凄婉。
除了谢良妃,其他三人常在萧景飏面前一哭二闹。
他向来对女子此举厌烦至极,如今换到江婉莹身上反倒让他心疼。
他是天子,从未在女子身上费过心思。江婉莹一而再再而三,让他退步做了太多从前不屑之事。
萧景飏也不会哄人,默默为她擦泪,由着她肆意呜咽。
江婉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力气哭下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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