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绮怀其实是很不喜欢打架的。

奈何她师尊是天下第一的剑修。

陪师尊打着打着,她也就习惯了。

……不过提笼子还是有些费劲儿。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提起这笼子后,她感到自己被天道压制的功力又恢复了两层。

坏消息是,她的玲珑宝伞上次对付完那菌妖没修,现在快要被那些箭射穿了。

卫绮怀不再恋战,拎着笼子便要御剑离开,谁知刚飞出不远,就被人拦下了。

“小姑娘,才一天不见,你的修为涨得倒是很快——稀奇,异世之人,都有这般本事么。”

仇不归在夜色里神出鬼没,简直如鱼得水。

卫绮怀分.身乏术,自然不愿跟这人对上,索性摊牌道:“前辈,我只是救人而已,掺不进去此地因果,放我一马如何?”

“噫,你倒是痛快,说认输就认输。”仇不归笑了她两声,却瞥向她的脚下,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只是依我看,现如今这位姑娘,怕是用不着你救呢。”

卫绮怀被她古怪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海面。

一条奇长的、粗壮而有力的腕足冲出水面,伸向笼子底部。

嚯!

大章鱼!

好大一只章鱼!

比球球那小八爪鱼吓人多了!

卫绮怀这下可真是手忙脚乱了——她拖着重物本就御剑御得不太稳,被这么狠狠一抓,更是连人带剑猛地一歪,险些就要被这肆无忌惮的触手掀下去。

然而因祸得福,这力大无穷的触手攀了上来,刚好绞断了快要被卫绮怀砍破的牢笼栏杆,阴差阳错地为任长欢开出一条求生之路。

“师妹,上剑!”

她刚被卫绮怀拉上灵剑,就转眼就听见一声重物坠落的巨响。

那座狭小的监牢被张牙舞爪的触手卷进海中,砸断了几根船板,溅起的浪花遮天蔽日。

像是脱去一身沉重枷锁。

任长欢惊魂未定,顶着一脸潮湿水汽,怔愣着发懵。

卫绮怀忍不住贫嘴:“长欢,怎么样,那人没来吧?我就说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可是师姐也是人啊。”

“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外人。”

“对,师姐不是外人。”任长欢闷声道,“虽然长欢不曾期待有人相救,但是师姐能来……真是太好了。”

卫绮怀有些脸热,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听见任长欢忽然很突兀地问道:“所以,师姐其实并不讨厌我吧?”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一柄剑站两个人多少有点儿挤,她们挨得很近,卫绮怀感到对方轻轻把脸埋在她后颈。

任长欢的声音被淹没在身后巨大的涛声里:

“长欢第一次见师姐就动了手,实在是对不住。”

“我那时还以为,师姐很讨厌我呢。”

卫绮怀僵住了。

“……我才应该说对不住。”她卡了一下,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是我单方面以为,那个幼稚无比的挑衅,你不会在意。

原来,乐观开朗的小太阳系女主,竟也会有这样敏感细腻的心思吗?

“自从我拜入师门,师姐就对我颇为看重。倘若不是讨厌的话,”任长欢却扬起脸来,语调中忽然多了几分雀跃,“那一定是——”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师姐当心!”

迎面甩来一道剑风。

“我说小姑娘,你真是够心无旁骛的。”

说这话的,自然还是仇不归。

她的神色很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些难缠的东西,你难道都视而不见吗?”

卫绮怀抬手接下那道剑风,回过神来,低头发现越来越多的妖物浮出海面攀上船舷。

她终于意识到这里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而不可控制的根本原因,还未曾确认:“今日这些妖兽……难道不是你们带来的?”

“哎呀,莫要平白冤枉人。”仇不归不愧是仇不归,这时候还有闲心为自己喊冤,“仇某即便是邪魔外道,也绝不会与这种没开灵智的蠢物为伍。”

“师姐快走,别管这人。”任长欢扒着她手臂,小声催促道,“船上还有人。”

“走,救人。”

卫绮怀一拍脑门,转了方向,甩开仇不归,急急冲向甲板。

好在仇不归也被一只妖兽适时地拖住,没能继续追上她。

惊变来得太快,自这些深海妖物出现后,船上的人再没了与之对抗的心思,加上海上风波又起,戚家众人逃命的逃命、敛财的敛财,尖叫声和救命声混做一团。人们各自争抢着逃生的小舟和备用的木筏,当真应了那一句树倒猢狲散。

不过即便是树倒猢狲散,事到如今,第一条生路仍旧是给府里大老爷准备的,丫鬟小厮们的性命照样不值钱——甚至还因为情况危急,人人倾轧不休。

卫绮怀的剑穿过一个男人的胸膛,险些被那男人推入海中的丫鬟拼命从他身下挣扎出来,连溅落在脸上的血也来不及擦,匆匆对她一谢,便要去赶最后几只木筏。

就在此时,卫绮怀认出她是虞涵的丫鬟,忙问:“虞涵呢?吕纾呢?”

“走了!都走了!”

那丫鬟忙着逃命,只张皇失措地留下这么几句,一转眼就投入了拥挤的人潮。

此处的妖兽也有几分古怪,竟然没有追赶这些木筏上的落单猎物,只一心一意地向上攀缘,占据船上的地盘。

好似受了什么驱使。

卫绮怀刚和任长欢撬开一个大王八挡住的道路,就听见仇不归阴魂不散的声音。

“跑得挺快。”她笑了一笑,朗声道,“圣女,放任手下为非作歹,自己却溜之大吉,是不是有点儿忒没担当了?”

她在叫谁?

卫绮怀心中刚生出这个疑问,就感觉到任长欢握住她手臂的掌心微微一紧,随即松开她。

“……师妹?”

任长欢转过身,昂首看着远处的仇不归,冷声道:“阁下误会了,它们并非我的手下。”

仇不归长长地叹了一声,以她平日里插科打诨的语气道:“哎,圣女阁下,您这就太客气了,倘若不是你在控制这些妖物,还有谁能——”

“仇不归,少说废话。”一袭白衣的岳应瑕如天人光降,姗姗来迟,却毫无赘言,“动手。”

“急什么!我这就打!”仇不归被人催着,非但不耐烦,还连声应着,祭出那尊黄铜小鼎,手中剑光一闪,割破掌心,现出一沓阴气森然的符篆。

符篆如雨,对她们兜头罩下:

“承让了,圣女,阁下实在是踪迹难料,今日有缘一见,劳驾随我们走一遭吧。”

怎么说着说着还要绑架了!

卫绮怀额头青筋直跳,正要提剑迎上,却见一道惊鸿般的剑影忽然而至,如雪幕似月华,挡在她和任长欢身前。

“卫绮怀,不要硬接。”

一道白影翩然落下。

“师叔?”卫绮怀抬眼看他,犹疑道:“师叔,您也来了?”

殷无息点了点头。

卫绮怀发现他身上灵光流转隐隐变慢,猜测他应该也是被天道强行压制了修为境界,却没有像对她压制得那么厉害。

难道这又是男主光环?

还是天道对大宗师的格外开恩?

仇不归接了殷无息两剑,发现这是个值得会一会的对手,当即痛快一笑,悍然出手。

剑风掠地,甲板声声断裂,卫绮怀不打算掺和他们,只果断退至后方,对着任长欢小声抱怨:“殷师叔其实找了好半天了,谁知道竟然现在才找过来——我道他以前为何不常出门,原来是个路痴啊。”

任长欢:“……”

殷无息回头:“……没大没小。”

你怎么打架的时候还有心思听人吐槽啊!

平时是谁让我心无旁骛好好练剑的!

卫绮怀开玩笑归开玩笑,其实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在这鬼地方让人穿越的媒介应该是“水”,而以殷无息那惊人的洁癖,是绝不会轻易让水沾到身上的。

他来晚了自然是说得通的。

可是,她还是很想叹气。

但凡他能来得早一点儿呢?

早来一会儿,她们也不用遭这罪了。

系统适时出声:【原著剧情如此。】

【英雄救美,从来只在关键时刻出现。】

噫,英雄救美怎么还分轻重缓急的!

太功利了吧!

刚才她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被那笼子拖下去!那时候难道不算危急关头吗?!

系统说:【刚才本是男配英雄救美的情节,是您抢戏了。】

卫绮怀呸了它一口。

系统停顿片刻,又说:【女主跑了。】

卫绮怀:“?”

卫绮怀:“嘿,英雄救美,美跑什么?燕春梧写得还挺有新意。”

系统:【不是。】

系统:【女主已脱离原著剧情——】

系统:【系统的意思是,就在刚刚,您背后的女主,跑了。】

你不早说!

大约是因为殷无息剑气浩荡如霜雪障目,空气能见度太低,岳应瑕和仇不归没有意识到目标的消失,殷无息应该也分.身乏术,卫绮怀瞥了他一眼,立刻转身,在系统的指引下向任长欢追去。

她先是远远看见任长欢闯进一间房间。片刻后又离开。

离开这间屋子后,她推开了另一间房间的门。

镂金错彩的高大舱楼在此刻已经墙倾楫摧,全然不复华美模样。船中妖物肆虐,每隔一会儿就有妖物甩出或者扫下来什么东西,扔得四分五裂,满地狼藉。任长欢全然不顾,只灵活自如地穿梭在这狼藉之中,像是在搜寻什么。

小师妹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卫绮怀紧跟其后,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边追,一边没忘了寻找吕纾和虞涵,可惜不知是她来晚了还是她们走得太早,她不但没找到人,还被一个缠人的螃蟹精绊住了好一会儿。

她铺开神识,发现这船上确实没什么活的凡人了。

……只能希望她们是逃走了,或是被戚家的那条小船救走了。

希望吧。

几剑将那螃蟹精甩开,卫绮怀正要挨门挨户地去找任长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沙哑的尖叫。

那声音,好像一头骡子将死时的嘶鸣。

她循声追了过去,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外,正正巧巧撞见任长欢给了床上的人当胸一剑,干脆利落,稳如切瓜砍菜。

她没看错吧。

刚刚还狼狈不堪的小可怜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这、这风格转变也太快了!

任长欢缓缓拭净剑上的血,面色平静得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如释重负,其中却还夹杂着几丝意味不明的阴沉。

卫绮怀的目光缓缓落在她手中长剑之上。

……师妹灵脉上的封锁,是什么时候解开的?

卫绮怀的心静了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位小师妹。

不,该说不说,也许她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位小师妹。

在女主光环的笼罩下、在那些“治愈系”、“小太阳”的设定的背后,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执拗的、早已习惯于孤注一掷的灵魂?

她举步踯躅,意识到这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然而她才退了两步,就听见小师妹扬声道:“师姐若是要看的话,就请进来看罢。”

被发现了。

卫绮怀磨蹭着步子,试探着踏了进来。

刚一走进屋中,便有一股腻人的香气袭来,熏得她十分反胃,卫绮怀努力控制自己把目光投向床上那个被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戚烈。

戚家德高望重、手握大权的老家主,竟然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一个小房间里,死相狰狞凄惨,真是令人不知说什么好。

说他凄惨,是因为从这屋中被踢倒的绣凳桌椅来看,他是在那些妖物上船之时被他的儿子和仆人们临时抛弃的。

显然,他不是没想过逃走,但是那双行动不便的腿脚就在那时被一层层珠玉罗绮紧紧缠死——所以,他再也逃不出去了。

鲛人岛的实际掌权者,一世风光终结于这小小一方暗室之中。

至于说他狰狞,则是因为……

戚烈的身体上、甚至脸上,都长满了大片大片的斑:红斑、紫斑,有的还隐隐发青发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从一千阶台阶上滚了个囫囵下来,还是脸着地的那种,才能摔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他先前裹得那么严实。

良久后,卫绮怀听见任长欢轻声问:“师姐不想问长欢为何杀他么?”

卫绮怀沉默了一会儿,讪讪道:“其实我觉得还真没必要解释……因为他确实挺该死的。”

怎么说呢。

被这么一剑了结,已经算是很便宜他了吧。

听了这句话,任长欢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哭笑不得的复杂表情上,先前那点儿阴郁之色霎时间一扫而空。

她歪着脑袋,悄悄凑近卫绮怀,借着她的眼睛照了照自己。

卫绮怀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想看看长欢在师姐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师姐总把我想得这样好?”任长欢看着她眼中清澈的倒影,微微一笑,“倘若长欢哪天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罄竹难书的大恶人,师姐还会这样看我吗?”

卫绮怀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揉了揉她脑袋:“我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任长欢终于忍俊不禁:“师姐真是心宽得厉害。”

卫绮怀抿唇,没好意思把实话说出来。

倒也不是啦。

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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