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越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手心的汗一层一层的往外渗,但还是没有松手,此时身体里那股犟劲忽地上来了,他总觉得这时候松手退开,可不就是承认傅云那些歪理邪说了?

傅云老神在在的靠在墙上:“真开门啊,那我可要避开,我胆子小,怕吓着自己。”

陈时越回头怒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开?”

傅云立刻摆手:“我可没有,你开,随便开。”

门外又传来三下叩响,一声一声,中间的停顿时间极为缓慢,在最后一声即将落下的时候,陈时越慢慢的放下手,后退到傅云旁边。

傅云斜着眼睛看他:“终于发现不对了?”

陈时越谨慎的点点头,今晚月亮很圆,空中寂静无云,门底下的缝隙里能勉强透出一线月光,而在门与地板的缝隙之间,并没有一点被人影遮挡所产生的阴影。

外面没人,或者说外面的人没有影子。

傅云揣着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镜子,蹲下来递到了地板上,四十五度角倾斜,刚好能在屋内照出外面的场景。

屋外站着一个死气沉沉的老人,陈时越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在撞到梳妆台的前一秒被傅云抵住了。

傅云无声的冲他摇摇头,示意他看镜子中的场景。

那只是个巴掌大小的镜子,镜面说不上多干净,虽然平时被人带在身边,但是傅云明显不是没事拿镜子出来照两下的人。

镜面污垢不少,但还是能照出门外站着老人的面貌。

老人两个眼眶黑洞洞的,眼球已经被人生生剜去了,肤色极为蜡黄暗沉,面上皱纹交错,和生前倒是没什么区别。

嘴巴啊啊的张着,发出无意义的字音,黑黄交织的液体就从中流淌出来,滚到地上。

他抬起一只苍老的手,再次敲响了门。

傅云忽然对着地上的镜子开口:“晏雪,我平时费心费力养你,是留在关键时刻吃干饭的吗?”

陈时越后背发凉:“你在跟谁说话?”

傅云笑吟吟道:“一个烈焰红唇的大美女。”

地上的镜子忽然微微发出点光亮,镜面中先是浮现了一只惨白的手,紧接着红衣女人在镜子里缓缓坐起,黑发如瀑,红衣若血,她手执一柄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起了长发。

哗啦啦……

长发仿佛有生命般的疯长,顷刻间袭卷整个镜中世界。

陈时越瞪大了眼睛,女人阴惨惨的冲老人一笑,泼然长发破镜而出,直逼门外厉鬼。

下一秒空中爆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鬼啸,陈时越下意识捂住耳朵,等他再看向镜子时,门外的老人已经不见了。

傅云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块小镜子,屈指一敲镜面:“好了,头发收回去。”

“喂!”镜子中的女人猛地一扒拉挡在脸前的乌黑长发,此时她的头发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及腰的长度,露出整张清秀但雪白瘆人的脸来。

“傅云,你总是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就不怕哪天真遇到危险,你喊我的时候,我不出来了。”

陈时越这才看清她额角赫然着一块可怖的碗大血口,一行血水挂在额头,黑漆漆长发披散身前,吓人的很。

女人眼珠子一转,目光瞟到陈时越身上:“哦哟?这位是……”

傅云看了看陈时越,对她道:“新认识的小朋友,行了,这次谢谢你,没什么事就回去睡觉吧。”

“傅云!”女人怒道。

陈时越忽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半夜把女学生吓的滚下床的镜中女鬼?”

“嘶——”女鬼倒抽一口凉气,略带嗔怪的望向傅云:“你怎么把人家的隐私都给别人说了,真讨厌。”

傅云冷笑一声:“隐私?什么隐私?你死后本来都登记在册准备投胎了,然后自己违反规定跑出轮回队伍,藏在镜子里大半夜把人小姑娘吓成了半瘫,被判处四十年镜中拘役,那小姑娘还是我给治好的,就为了给你减点刑,这事阴阳两道上谁不知道?晏雪同志,我建议你重新组织语言。”

晏雪忿忿的熄了火,半晌倨傲的道了句:“行吧,说就说了,老娘行得端坐得直。”

傅云掌心覆盖在镜面上:“那就晚安。”

镜子又恢复成普通的镜面,陈时越还在定定的看着镜面,他早应该察觉傅云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这么魔幻的画面一时确实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傅云拍了拍他:“睡吧,明天还有别的事要忙。”

陈时越迟疑的看着镜子:“她是……”

“晏雪,如你所见,是个女鬼。”傅云漫不经心的道:“生前老公喝酒家暴,她被按着头往镜子上撞了数十下,满头全是血,脸上全是玻璃渣子,当时就休克了,等他老公酒醒以后才发现闯下大祸,人已经不行了,死了以后冤魂一直困在镜子里,她倒也没什么害人的心思,就是怨气太大散不去,在各种镜子里来回游荡。”

“她没孩子,但是有个一直相依为命到大的妹妹,就是故事里那个拿镜子害室友的姑娘,她那天就是想妹妹了,然后去她的镜子里想看看她,没想到就闯了这么个大祸。”

“那她怎么会跟着你?”陈时越追问。

“死人不去阴间,反而在人间游荡伤害活人,原本是要定罪的,我帮她治好了那个姑娘,上头的人又看她可怜,就少判了几年,罚她封在镜子里,为我所用。”

陈时越默然半晌,低声道:“好可怜的姐姐。”

傅云笑了声,不知可否:“深陷泥潭的可怜人多了,怎么挣脱了从里面出来,才算本事,人和鬼都一样。”

陈时越心念一动:“那我们这次在村子里遇见的这些东西,也都是犯了禁忌的鬼,这才是你来帮四叔忙的真正原因,是不是?”

傅云看着他,眼中笑意若有若无。

“是不是!”陈时越观察他的神情,猛地兴奋起来:“我猜对了,是吗?”

“我去睡觉了,你慢慢猜。”

第二天早上陈时越是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惊醒的。

“小江!小江——”

“谁他妈干的!!!”

“小江……小江你睁眼看看妈妈……”

陈时越心里一惊,知道出事了,慌忙爬起来往外跑。

禾小江就住在他们隔壁的院子,离得很近,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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