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好几天了,我能不能下床啊。”

“才过去七天,你现在还在危险阶段。”

“陈怀久!”

“我在。”

面对元长安的无能怒吼,陈治神情淡漠,将药碗给她放到床边的凳子上,“药正好,你赶紧喝了。”

“不喝!”元长安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后背的疼痛感不允许她做太剧烈的动作,

陈治的手心里,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多出了一块糖来,“给你糖。”

元长安先是看了一眼陈治手心里的糖块,又看向陈治沉静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她端起药碗,直接一口闷,然后对陈治伸出手,要糖。

陈治见她刚刚的豪饮,都害怕她扯着自己的伤口。他将糖放到她的手心,说道:“张嫂说,你身体好,再过几天就能下床了。”

元长安将糖块放到嘴里,突然问道:“陈怀久,都说糖是甜的,但甜是什么味道,我都不知道。”

陈治一愣,面露惊讶,没有反应过来。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从小体内带毒,所以我没有味觉。”元长安脸上是云淡风轻,是若无其事。

陈治却道:“可是我之前听崔涯说你,六岁的时候挺喜欢吃糖的。即使有蛀牙,还一直吃。”

元长安眉毛一挑:“我吃不出甜的滋味,但是牙一疼,我就暗示自己,吃的东西是糖,是甜的。”

陈治又问道:“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核桃酥,而且还挺喜欢吃辣的。”

元长安找了一个舒服的趴着的姿势,然后说道:“虽然我尝不出来核桃酥的味道,但是它便宜,而且闻起来香,吃起来又酥又脆。至于吃辣嘛,那是因为我吃辣的时候舌头有感觉,我就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陈治坐在离元长安比较近的地方,“我们还挺相像的。”

“嗯?”

陈治轻笑道:“我生来就不辨颜色,你们眼中的花红柳绿,在我看来,就如同水墨画。”

“颜色有什么好看的,吃不到世间美味才最可惜。”元长安嘟囔道。

陈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你这是要与我攀比谁的缺陷最严重吗?”

元长安托着下巴,说道:“随口一说罢了,反正能活着就不错了。”

“一直听你说,你从小无父无母,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清风寨?”陈治问道。

元长安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听二当家说,我在襁褓的时候,就被大当家捡回清风寨。因为我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香囊,上面绣着‘元长安’三个字,所以就给我取名叫元长安。虽说我是被大当家捡来的,但也是在寨子里混到大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没时间管,我就和沈让还有崔涯在寨子里混。”

而陈治一边听,一边在脑海里想着京畿九郡中有没有姓元的名门望族。很可惜,他将所有认识的、听说的名门豪族想了一个遍,也没有姓元的。

“你可曾想过寻找你的父母?”

元长安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想,我现在就挺好的。”

陈治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元长安将枕头垫在身下,自己趴在上面,“光说我了,我还不怎么了解你呢。”

陈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便给元长安也倒了一杯,递给她:“我出身少陵陈氏,其家族位列京畿四望之一。幼时拜朝中名臣上官百策为师,习名人字画、四书五经以及史书传记。虽生来不辨颜色,却有过目不忘之能。后来,又得辞官赋闲的卫良才看中,跟着他又学了两年儒、法、道三家经典,也有了些见地。”

陈治说着,还不忘看向趴在床上的元长安,没想到她竟然听睡着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将她喝完的药碗端走,离开了房间。

当天晚上,又是陈治来为她送药。

“为什么我养伤这么长时间,几乎都是你在照顾我?”元长安刚换好纱布,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蜡烛在那个柜子里,我不方便,你自己点。”

陈治眼神微黯,慢条斯理道:“屋里的亮刚好,不用点。还有,说到底你也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再加上我在山寨也没什么事情,我照顾你是最合适不过的。”

元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救你也是顺手的事情,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陈治稍稍弯下腰,将药碗递到她的手上:“你这人当真是性格多变。药已经凉好了,现在喝正好。”

二人凑的很近,元长安再次闻到了陈治身上檀木清香,十分好闻。等陈治坐得与她有些距离之后,她才回神。

“你那么喜欢我送你的玉簪子?竟然将它放到了床头的位置。”陈治看到元长安枕头旁边的那根玉簪子,便开口调侃道。

元长安拿起玉簪子,喜滋滋地说道:“因为好看啊,我最喜欢所有好看的东西,特别是玉。不管是什么玉,我都喜欢。”

说完,她的眼神落在了陈治腰间挂着的玉佩上面。直勾勾的模样,让陈治直接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说道:“这个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不能送你。”

元长安神情恹恹:“好吧,我才不稀罕呢。”

陈治见她这般不开心的样子,轻哄道:“明天沈大哥要下山,我跟他一起去,看看县里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玉,我买给你。”

元长安第一时间质疑道:“你有钱吗?”

陈治眸光微动,嘴角上扬道:“我在寨子里没什么事情做,除了照顾你,就是画些能拿得出手的画。你在床上趴着的这段时间,我拜托耗子叔帮我打听清阳县有没有哪个富贵人家有戏班子,然后写了些戏文,他人脉广,我写的那些戏文,赚了不少钱。不仅是写戏文,我还临摹了些字画,也挣了不少钱。”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元长安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陈治见她又立马变得开心起来,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第二天晚上,元长安见是崔涯端药进来,疑惑地回道:“怎么是你?陈怀久呢?他下山还没回来吗?”

崔涯将药碗递给她,语气有些不悦:“怎么,看到我你就不喝药了?什么时候,长安竟然那么依赖陈治了?”

元长安将药一口喝下,然后说道:“你想什么呢?从我受伤到现在,几乎都是陈怀久照顾我,这回没看到他,有些好奇而已。”

崔涯接过喝完的药碗,又替元长安倒了一杯热水:“他和沈让下午下山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受了点伤,张叔刚给他们包扎完。”

“清阳县发生什么事情了?”元长安接过水杯问道。

崔涯一边收拾着喝完的药碗,一边解释道:“青龙寨这两年左右树敌,我们这边刚挫了刘大胡子的锐气,毁了他的根基。清阳县与邻县交接的地方,不是有一个白崇山嘛,前两天趁青龙寨休养调整的空档,端了寨子。现在清阳县到处是山匪逃窜,百姓皆闭门不出……哎——你身上有伤,不能动。”

元长安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爬了起来,她的动作难免会扯到伤口,后背处隐隐有鲜红的血液渗透出来。崔涯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出去一趟。”元长安拿起床尾的拐杖,披上外袍,行动缓慢。

崔涯看不下去了,连忙制止道:“你身上还有伤,我扶你去。”

而元长安直接拒绝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他要是跟过来了,说不定明天又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毕竟他嘴大。

崔涯发现这小丫头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虽然很担心,但是他还是没有跟上去。

元长安推门进来的时候,陈治正坐在书案前,点着一盏油灯,翻看着书籍,他的脖子缠着一圈纱布。

陈治听到响声,闻声望去,却见元长安拄着拐杖,步履艰难地挪动到凳子旁坐下。

“你怎么来了?可有吃药?”陈治放下书本,脸色凝重,眼中满是担忧。

而元长安微微仰头,与陈治双目对视,“听说你下山的时候受伤了,我肯定要过来看看,毕竟你也是为我下山买玉才遭此难。你放心,我肯定是喝过药才过来的。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陈治嘴角不经意间上翘,眼中的担忧逐渐被欢喜所替代:“不过是被蹭破了点皮,不用担心。”

“也就是你的屋里,一到晚上那么亮。”元长安一进来,就感觉他的屋子亮如白昼。

“我的眼睛一到晚上,如果只有一点光的话,就看的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习惯晚上多点几根蜡烛。对了,我在县里没有找到玉器铺子,但是在一个老人那里,买下来一块玉牌。我拿给你看看。”

说着,陈治起身走到自己放书的木架子上面拿下来一个木盒子,然后走到元长安旁边的位置坐下,将木盒子放到她的面前。

“你打开看看。”

元长安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块翠绿欲滴的玉牌,拿在手里还没有自己的巴掌大。摸起来的触感十分顺滑,绝对是一块好玉。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元长安对美玉向来都是没有任何抵抗力,更何况这本就是陈治答应送给她的。

陈治见她十分欢喜,自己的心情也大好起来,“我有一根红绳,正好将这玉牌串起来戴上。”

“那就太好了。”元长安眼睛都放光,看向陈治的眼神明亮又清澈,与以往的她完全不一样。

“哎——不对,别人买玉都会看成色、辩真假。你……是怎么辨别这是块好玉还是坏玉的?”元长安望向陈治的眼神充满了疑问。

陈治一边编织着红绳,一边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需知道这块玉绝对是上好的玉便可。”

元长安侧头看向身边的陈治,只见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他的眼睫毛很长,眨眼间,如同蝴蝶翅膀呼扇。眼角的红色滴泪痣,在烛光的照映下,更显妖娆。

“你竟然还会编红绳?你们世家公子是不是什么都会啊?”

陈治转过头,笑着说道:“世家公子哪有那么厉害,只不过家底殷蕴,学的东西多些。不过这编红绳,是我跟我娘学的。”

说起自己的娘亲,陈治脸上顿时浮现出忧伤之情。

“好了,我给你戴上吧。”

陈治替元长安戴上玉牌的时候,发现她的耳后有一块红色胎记,熟悉又陌生。

元长安看着挂在脖子上的玉牌甚是喜欢,“看在你送我这么好看的玉的份上,到时候我多给你送些蜡烛过来,怎么样?”

“那就多谢长安了。咦,你背上怎么有血渍?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我看看。”说着,就上手想要将她的外袍脱下,但是转念一想太唐突,抬着的手又停在了半空,“我……”

元长安转过身,见他为难的模样,便自己褪下外袍。陈治先是下意识地回避眼神,但是想到自己要帮她看伤口出血的情况,他又低眸看向元长安的后背。果不其然,背后有了一小摊血渍。

“我去找张嫂给你重新上药。”

“不用,这个时辰,张嫂应该已经睡了,我还是回去之后自己处理。”元长安披上外袍,若无其事地说道。

陈治终是不忍心,说道:“罢了,事从缓急,还是让我给你换药吧。”

“你这里有药?”

陈治从书案上拿起一瓶金创药和一卷纱布,“张叔正好留下一瓶,你先去我床上躺下。”

元长安依言趴在陈治的床上,但见他对着自己拱手一礼,说道:“唐突了。”然后拿着金创药和纱布,思虑再三,又拿了一把剪刀,才走到床边,“可能会疼,你忍着点。”

陈治将缠在元长安上身的衣服和纱布从背后小心翼翼地剪开,被缝合的伤口引出眼帘,鲜红的血肉看起来十分渗人。

“我准备上药了。”陈治说完,将金创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处,只听到一声闷响。

“你当真只有十三岁?”陈治想了一个话题,来缓解此时的尴尬。

元长安不明所以道:“是啊,怎么了?”

陈治上完药,他的眼神瞥向一边,然后用手掌扇风替她缓解疼痛:“我感觉不像。”

“哪里不像?”

“你很能忍,受到如此重的伤,却能做到一声不吭。”

元长安枕着自己的自己的胳膊,侧过头说道:“因为除了忍耐,我没什么事情可做,毕竟在这个世道,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你的示弱而放过你。”

陈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拿着纱布问道:“你可会自己缠纱布?”

元长安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说道:“给我吧。”

陈治将纱布放到她的手上,然后自己起身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屋内传来:“我好了。”

他再次进来的时候,元长安已经穿上了外袍,坐在凳子上,脖子上还挂着那块玉牌。

“困死我了,我回去了。”元长安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开始迷离。

陈治不放心道:“我送你回去,小心伤口别再开裂了。”

“行。”

于是,一个脖子缠纱布的男人,扶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女孩。二人提着特别亮的油灯,一步一个脚印,画面还真有些滑稽。

元长安回来的时候,崔涯已经离开了。陈治走后,元长安趴在床上,看着玉牌欣喜不已。

-----------------

临安王府,郑言拜沈思成为座上宾,以礼相待。

“沈先生,如今小皇帝失踪,尤氏和吴王扶持年仅四岁的十一皇子登基,此举乃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知沈先生有何高见?”郑言礼贤下士,温和仁善,贤名已传遍渭州九郡。

沈思成出自安阳沈氏旁支——上饶沈氏,在渭州也算是有头有脸之人。

安阳沈氏被屠,上饶沈氏也逐渐落寞,沈思成便将目光放在了临安王郑言的身上。因为他有雄心壮志,又爱才若渴,是可辅助之人。所以,他入了临安王府,利用自己在上饶的人脉和三寸不烂之舌,替郑言扩张渭州势力。

“回王爷,现如今整个渭州九郡的世家皆仰慕王爷贤明。再加上草民这些时日到处游说,他们都有意拥立王爷称帝。”

郑言先是被吓了一跳,连连推辞。然而,接下来沈思成的话,彻底打动了他。

“如今的大晋皇帝,大权旁落,已无实权。尤氏把持朝政,只为一己私利,导致整个大晋,民生哀怨,国将不国。而王爷您,贤明在外,敬贤爱士,渭州世族愿归顺于王爷。更何况现在的渭州,早已不是几百年前的渭州。

现在的渭州,得众力之助,荒土大辟,耕田广增。农技亦精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