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苍柏青青,叶如翠玉,山涧溪水穿过青柏丛下的乱石,发出潺潺之音。
在这林间峰顶,坐落着一座破旧不堪的道观,道门摇摇欲坠,透着几分潦草颓唐。门两边刻着的石联早已被岁月磨去刻痕,模糊不清,只有大门牌匾上面用朱砂手书的白云观三字还依稀可见。
檀烟升起,钟声悠扬,道门的石阶坐着一个身姿玉立的道士,素蓝色道袍略宽大陈旧,黄杨木流云簪挽着一个简单的圆苞发髻,逍遥巾包裹着发包,垂着两条黑色丝绦,在风中尽情飞扬。
道士手中拿着把锈斑累累的铁锤,敲敲打打着手中大小不一的木块,乒乒乓乓击打之声不绝于耳,很快一只小木桌便成形了。
“轻云师姐!”一声稚童之声从道门处传来,六七岁的小道童以清挠挠脑袋对着手拿铁锤的祝子鸢道:“一大早的你在做什么呀?”
轻云是祝子鸢的道号,她两年前晕倒在白云观前,被观中道长蓬丘子收留,成了青城山白云观中唯一的女道士。
自从祝子鸢来了道观,观里的供桌木椅才得以换新,凡是观中木制品,皆是祝子鸢所制。除此之外,祝子鸢还常常会自己草拟图纸,做些别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玩意,例如给小以清玩耍的带着四个滑轮的“旱冰鞋”,给蓬丘子疗养的手动木制“按摩椅”。
“在给你做读书识字用的小木桌呀。”祝子鸢举起那小巧轻便的小木桌,对着面前长相可爱喜人的小以清眉眼弯弯道:“以后有这小桌子你就不用用木头垫高坐垫了。”
“最喜欢轻云师姐了!”小以情露着两颗小虎牙欢喜的不得了:“对了,师父让我告诉你,开饭了,来晚就没饭吃了!”
祝轻云听见开饭立马精神奕奕,挽着小道童,二人笑嘻嘻地一起进了斋堂,道长蓬丘子和祝轻云的师兄以宁二人早已落座到蒲团之上。
斋堂桌子中央放着一个小铁锅和半块番薯,旁边各放着四双碗筷。
祝子鸢和小以清一坐下去,小以清看见碗中那稀如清水一样的白粥,有些垂头丧气道:“今日的粥比昨日更稀了。”
稀得都能看见里面有几粒米了!
以宁几口就将稀粥“吸”了个干净道:“没办法,天阙国前几年战祸连连,为了打战,各地赋税连连用以造就兵器补充粮草,虽说先帝好不容易平息战乱百姓得以喘几口气,可还没几年自从新帝上任后又频加赋税,百姓反而更加清贫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哪里还会想着烧香拜佛。”
以宁长吁短叹:“这不已经整整两个月,道观里都没有一个香客来上香。别说供品了,连之前香客捐赠的用来添置香油和采买大米的香油钱都快用光了,就剩功德箱里那些了,如今有的粥喝就不错了。”
白云观地处青城山深处,来此处的香客本就不多,这几年世道不稳,来烧香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我们道观虽日子过得拮据,但好在处深山僻谷中,远离乱世喧嚣,从未受战祸牵连,如今能有一份粥羹可食,已是万幸。”蓬丘子捋捋花白的胡须道。
蓬丘子已至古稀之年,白眉垂鬓,却鹤发童颜,道骨松姿,见说话间以宁筷子已经伸向那桌上唯一一块番薯,蓬丘子眼疾手快,手中筷子轻轻一别,敲开以宁筷子。
蓬丘子夹起那块番薯,放到了祝子鸢的碗中道:“轻云太过纤瘦,得多吃点。”
“谢谢师父,不过我饭量小,一碗就饱了,吃不下这个。”
祝子鸢说罢将那块番薯又夹到了眼巴巴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小以清碗中道:“以清都十岁了,个子一点都没长,才是要多吃点的那个。”
“轻云师姐对我最好啦!明儿我替轻云师姐扫院子!”小以清咬下那块不大的番薯,倒也吃得十分香甜。
四人一碗清粥下肚,嘴上说着饱了,肚子却不约而同咕咕作响。
饭后是拜忏时间,祝子鸢三叩九拜念完心经后,跪在蒲团对着上首手持着褪色金元宝,神像破破落落的招宝天尊发起了呆,肚子声如雷响。
其实祝子鸢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本是现代一名传统手艺工匠,两年前在现代病死后便穿到了这具身体。被道观收留后,祝子鸢从香客那里了解了许多山外之事,逐渐知道了这个国家天阙国所发生的事。
其中祝子鸢听到最多的便是关于先帝第三子北轩王萧无衍的事迹,且青城山白云观正是坐落于萧无衍所辖封地北平境内,祝子鸢格外关注些。
萧无衍是先帝最不受宠的第三子,却也是最受先帝重用的皇子。乱世末年,北国狼烟横卷,尸骨山积,萧无衍十四岁便跟随先帝起兵,征战沙场。
萧无衍年纪尚幼,却有纬武经文之才,运筹帷幄,凡是萧无衍率兵亲征,宛如苍狼势不可挡,所到之处皆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萧无衍因此成为先帝的铜骨铁臂,内安暴乱,外攘鞑靼,为天阙国实现一统立下了汗马功劳。
然而先帝一统天下后不到半年便英年早逝,就在全天下皆以为先帝会传位给三皇子萧无衍时,出乎所有人意外,先帝皇位传给了四皇子萧允。
而这其中秘辛,据传是因为萧无衍其母。萧无衍的生母身份卑贱,不过是鞑靼投诚的俘虏舞姬,萧无衍并非完全汉人血脉,体内含有一半鞑靼血脉。因此萧无衍虽击退鞑靼,先帝也心有芥蒂,便将皇位传给了自己最宠爱的正妻所生的四子萧允,而萧无衍和其余皇子则被册封为藩王派往各封地。
北平北靠鞑靼,右邻奴儿干都司,是天阙国北疆边防重地,为了严防这两个强劲外敌,先帝将萧无衍封在北平,意图让其协助萧允巩固天阙国河山。
皇家注重血统,萧无衍当不上皇帝祝子鸢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但是谁当任帝王貌似都与她一介隐居山林的小小道姑没什么大关系。祝子鸢现今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填饱自己和白云观众人的肚子。
蓬丘子年过古稀,以宁一吹就倒,以清尚还年幼,上有老下有小,清粥不裹腹,好在祝子鸢早已想到了法子。
她看着笑意盈盈的招宝天尊佛像,诚心地叩了九首道:“无量寿佛,弟子迫于生计向您借点香油钱,只要回本弟子立马归还!”
起了身,祝子鸢打开了自己亲手做的自带旋转密码锁的随缘木箱,刚要取出香油钱,背后就传来一声呵斥。
“师妹!你怎能私拿香油钱呢!会有业报的!”以宁进了财神殿看到这一幕瞪眼道。
祝子鸢无奈叹了口气道:“师兄,你知道我擅长木作,但观里木作工具都锈了,我拿香油钱是为了买新的锉刀刨子,做些手艺活下山去卖点钱换米粮。”
以宁深知祝子鸢手艺,但他还是一口否决道:“不行,师父今日不是说了么,山上虽清贫但好歹过得去,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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