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祉也未见过。
记忆里的仁宣帝很少在他面前笑,哪怕他一次又一次拿着太傅赞不绝口的策论给他看,也只换来一句。
放这吧。
有时候他在想,是不是因为他不够好,所以父皇才会冷漠,母后才会不愿见他。
后来,在一次他又被奚凌鹤绑上麻绳,塞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时,他看到平日不苟言笑的父皇言笑晏晏的样子。
看到了父皇在他身上从未展露的慈笑和宠溺。
父皇把奚凌鹤高高的举起,对奚凌鹤那份只勉强合格的功课赞不绝口。
宽厚的臂弯温柔的抱着小小的肩膀。
那曾是他梦寐以求的怀抱。
原来不是他不够好,只是他不被爱而已。
青年敛下眸,天边的拂晓落在他身上,使得他清绝的面容如玉般通透矜贵,初日融散了些许春雨的寒意,周身暖洋洋的。
可却驱散不了那深入骨髓的寒冷。
“臣女见过二位殿下。”冯悦抱着孩子款款行礼,衣着麻衫依旧可见仪态的端方。
奚云祉拉回思绪,浅褐色的眼眸换上往日玩世不恭的笑意,眉峰轻挑,看着在他面前行礼的……妇人。
余光纳入他好二哥僵住的笑意。
有意思。
冯悦,户部侍郎冯安两年前失踪的嫡女。
奚凌鹤岂止是笑意僵硬,他甚至连笑都难以维持,短短几个字足以让他内心翻江倒海。
何琅应该没有把柄被此女抓住吧。
想此,奚凌鹤按耐住焦躁虚扶起冯悦,“不必多礼,不知姑娘父亲是?”
他不可以认识她。
“臣女乃户部侍郎冯安之女冯悦。”冯悦不卑不亢的道:“臣女两年前不幸遇奸人所害,被山匪绑架困于这龙虎山两年之久。”
说到此处冯悦清冷的嗓音激动起来,秋眸毫不畏惧的看向这位大凉最温良恭俭的皇子。
“臣女求二位殿下做主,臣女——”,她跪了下来,声音在空旷的山谷回荡。
“要面见陛下,以诉冤情。”
“望二位殿下可怜,成全冯悦。”
话落,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她不甘,她也不愿。
她要自救。
奚凌鹤心脏抽搐几下,他扯了扯嘴皮,“姑娘,这怕是……”
不合礼数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一道嗓音打断,奚凌鹤眼睁睁看着他的好三弟上前把冯悦扶起身。
“冯小姐客气了,我二哥向来喜欢乐于助人,这等小事,我二哥一定不会拒绝的。”
“是吧,二哥。”
青年弯着眼睛,含笑看着奚凌鹤。
“哈……哈哈”,奚凌鹤干笑几声,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就又被抢先。
冯悦当机立断的道:“多谢二位殿下,臣女感激不尽。”
她刻意咬重尾字,秋瞳清泠泠的望着褚凌鹤。明明春凉雨才刚停不久,奚凌鹤却热得鬓角沁出豆大的汗珠。
他避开那双眼睛,从怀中掏出锦帕,擦了擦额头,放下锦帕握紧的那一刻,掌心清晰的感受到帕上传来的温度。
冰凉的没有一丝热度。
-
褚岁晚醒来时,脑袋罕见的放空。
乌丽的眼眸看着头顶散下的帷幔,这是她兄长特意为她置办的彩绣樱桃果子茜红连珠缫丝帐。
其实她觉得名字有点长,她一直记混。脑海对它最深的印象就是很美,像是无边的春色,绮丽又动人。
看了一会,少女又闭上眼睛。
身上软被似乎有种诱惑力,拉着她不放。
今日应该没什么事吧。
应该可以再睡会。
睡醒就去找阿兄弹……
不对,褚岁晚猛的睁开眼睛,起身割舍被褥的挽留,拿过架上的衣物就往上套,视线不经意掠过半开的窗牖时,脚步却一顿。
眼睫如蝶翼敛翅,半掩的眸光怔愣的看着下方的院落。
春风拂过,那被桃红压满的枝桠嗡嗡盈动,像是下了一场桃花雨,绵绵密密的落在肩头,发丝,还有那摆了满地的木箱。
压低嗓音的对话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
“阿晚模样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柳如烟手拂过木箱里的首饰,各种宝石玉翠在阳光下扑烁着凌凌的光芒,皆是上等的用料。
柳如烟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忽然又想起什么,歪头问道:“你说阿晚喜欢什么颜色会多一点?”
褚符叙脑海回想起妹妹平日的习惯,勾唇浅笑,“阿晚应该喜欢红色多一点,偏好亮色。”
他给妹妹添衣时,都是各种颜色都备几套,但她总是对红色的那几身情有独钟。自那以后,他买衣物首饰,下意识都选的红色。
当然其他的款,也是买的。说不定妹妹哪天就需要了。
柳如烟闻言手一僵,攥紧了刚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宝蓝点翠珠钗,若无其事的放回去。
作为母亲,她做的实在是不称职。居然连自己女儿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年来,因为愧疚自己造成长子患病的缘故,柳如烟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长子的身上,每天寻医问药,不敢有一刻懈怠。
当那一天被自己忽略的女儿斩钉截铁的说着,她替兄长去战场时,柳如烟才意识到,幼时咿呀粘人的小姑娘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温婉又端方,还拥有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和冷静。
她的小姑娘长大了。
可柳如烟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女儿离家的时日,柳如烟每天都在胆战心惊,她想起丈夫断掉的手臂,她想起那边境艰险的环境,想起她女儿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那天当前线传来女儿落崖身亡的消息时,尽管她夫君说这只是敌军的计策,圣人也发话只是谣言,柳如烟还是大病了一场。
昏迷不醒的时日,她梦里都是女儿冰冷的尸体。当女儿回来之后,她一直踌躇不敢靠近,见到长子给女儿买东西,她更是感到羞愧。
这些,本就是她这个母亲应该做的。
于是乎,她也开始给女儿买各种首饰衣物,她要把这些年来缺席的通通都补回来。
希望还来得及。
褚符叙注意到她放回去的动作,心里既有叹气,又有愧疚,如果不是他的缘故,母亲又怎会忽略妹妹。
“不过”,想此他话锋一转,清隽的眉目浸着温润的笑意,嗓音轻柔,“我倒是觉得蓝色也很适合妹妹,跟妹妹温婉的气质很贴合。”
柳如烟眼睛一亮,“真的吗?”
语气带着连她本人都没察觉出的喜悦。
“当然是真的。”
褚符叙还没来得及回母亲的话,头顶便响起一道嗓音,紧接着眼眸映入妹妹梳马尾的模样,刻意画的偏凌厉眉眼言笑晏晏的朝他们看来。
褚岁晚蹲下,拿起那支被母亲默默放回去的宝蓝点翠珠钗,毫不犹豫的插在自己梳好的鬓发,后盈盈一笑。
“娘,阿兄,阿晚戴这个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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