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坠天五百年后,五洲十三岛风起云涌,格局大变。

海外十三岛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晋安谢家的深宅正沉在黎明之前。

万籁俱寂,两名小厮蹲在偏僻柴房院落,守着门前一口薄棺,正翘首等待屋里那位名义上的谢家大少爷咽气。

“死了吗?前几日他从‘那地方’回来时,族中大夫就说,他可没几日好活了。二少爷吩咐我们等着,人死了就抬出去,随便找个地埋了,就当谢家没他这个人。”

“谢景行那个出身卑贱的家伙,在他那炉鼎出身的娘胎里就带着病,晦气。再说,他都快二十了,还是徘徊在筑基期,败坏家族名声,还不要脸皮地占着长子的位置,平白挡了少爷的路,夫人和少爷看他能不碍眼吗?”

谢景行名义上是谢家子弟,实际是家族弃子,落魄潦倒,身无长物,常年住在这偏僻破旧的柴屋。冬日冷的掉渣,夏日堆满杂物,有些脸面的下人都比他地位高。

时至今日,他无立锥之地,连小厮都能堂而皇之地探讨他的后事。

柴屋中,那孱弱青年缠绵病榻,气若游丝,却睁着无神的眼,一口不平郁气始终咽不下去。

魂魄将归轮回之际,一个温雅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那声音道:“……五百年前,吾兵解以来,徘徊道之罅隙,神魂遍历万劫,走过枯荣盛衰,终寻到重生契机。”

“吾之魂魄受牵引至此,自是与小友有缘。小友大限将至,若身后肯予吾躯体一具,令吾重回世间。作为报答,吾会替你了结此间因果。”

“一言为定。”人之将死,无论是仙是鬼,他都要试试。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攥住单薄被衾,沙哑道:“谢家,于我是龙潭虎穴……谢二,还有父亲,继母……我憎恨谢家,千年世家,如此蝇营狗苟,捧高踩低,合该倾覆!”

那声音轻笑道:“倾覆一家一姓,这有何难?吾答应你,以……圣人谢衍之名。”

“圣人?您是圣人谢衍?”

名为谢景行的青年还未讶然,时辰就到了。天旋地转,他猝然离魂,短暂地处在生与死的夹缝中。

在死生之间,他真正看清了那与他对话的白衣魂魄,对上了那漆黑深邃的眼。

他哪怕未曾见过那位至高至明、威严凛然的仙门之主当面,却无端笃信,这与他对话的魂魄定是无上圣贤,而非鬼怪妖邪。

经历雷劫坠天,渡过五百年的跌宕,他依旧是当年高坐云端的九天至圣。

哪怕圣人毁誉参半,世间数不清的传奇轶事却不作假,这些登时征服了这将死的小修士。

他俯首就拜,道:“圣人一诺,重逾千钧,我相信。我快去轮回了,这具残躯,君自取之。”

说罢,他归天而去。

圣人魂魄慈悲低眸,静静注视着名为谢景行的躯体。在生机彻底抽离之时,他轻声道:“五百年倥偬,时机到了。”

不过是灵犀一念,生死间洞开。

真正的谢景行魂魄归于幽冥鬼界。一身病骨的青年睁开双眼,漆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

圣人本该身死道消。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终给他留下一线生机。

自此,停滞的时光开始转动。

晨曦将至,谢二未等到死讯,终而赶来。

“都天亮了,谢景行那厮死了没?”

见到那小厮头一点一点快睡着了,他恨得一脚踢开,怒道: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要你等何用?起开,母亲说了,管那杂种死没死,就算还有一口气,也得扔进棺材运到乱葬岗,先埋了再说!再不干就来不及了。”

“少爷,马上去,马上去。”小厮点头哈腰。他们心有顾忌,二少爷不亲自下活埋的命令,谁也不肯担责。

屋外正吵嚷,破败柴屋的门突然打开。

一身病骨僝愁的书生正斜倚着门,他面色苍白病态,身着破旧青袍,衣袖微拢,右手执着一支朴素竹笛。明明羸弱,却多了一段潇洒风流的姿容。

他声音淡淡,有些厌烦:“真吵。”

坠天之前,圣人谢衍强行封锁天门,断绝天道对世界的操纵,保五洲十三岛五百年,早已得罪死了天道。

为躲避道无所不用其极的追魂索命,谢衍假托“谢景行”的大名,藏身在这籍籍无名的筑基期修士命格之下,自然是当下最好选择。

只不过,元神刚刚进入这具躯体,他还有些不适应。

灵气稀薄、修为低微、病骨嶙峋、缺少资源、置身龙潭虎穴……除却根骨还算值得称道外,基本是天崩开局。

罢了,也无妨。他什么没见过。

谢二看着那不再懦弱无能的大哥,不知为何,他心中悚然,想道:

“他不是病的快死了吗,居然站起来了?大夫说,他坠入海底洞穴,爬回来时就只有一口气了,天生寒毒怎么可能坚持到这个时候……不行,今日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里,不然我就要暴露了。”

还未等谢二发难,青袍书生飘然掠过他身侧,用那不名一文的竹笛,静静抵住了谢二的脊背。

谢衍淡淡启唇,言出法随:“剑。”

刹那间,无数尖锐的剑意好似将他穿透。不过三息,谢二冷汗淋漓,陷入窒息般的恐惧。

哪怕他回过神,发现那万剑透体是幻象,也登时抽空了他所有灵气,让他再无反击之力。

他不可置信,自己可是金丹期修士,怎会被筑基期的废物兄长压制?

“谢景行!你这废物……这是什么妖法!”

谢二猛然被无形的威势掀翻,倒飞出去,脊背重重砸在了那为谢景行准备的薄棺上,眼睛一翻,顿时晕厥。

谢衍清高,寻常不欺负小辈。但面对持有明显恶意者,他也从无好生之德,当即略施惩戒。

晋安谢家,大抵是当年被圣人谢衍逐出中洲,发配海外十三岛的世家分支之一。

就算在中洲时,谢家也是想方设法和他扯上关系。圣人目下无尘,从不理会,谢家谄媚阿谀不成,还沦为仙门笑柄过。

谢衍也不正眼瞧他,随手弹指,昏厥过去的谢二就无声坠入那敞开的棺材里。

棺木自动阖上,寂寂无声。

“暂时还不到杀谢家后继者的时间,在灵脉中埋一道剑意即可。今日且留他一命,来日再看。”

因果报复,十年不晚。谢衍无心把重生后的宝贵时间耗费在和谢家追兵掰扯上,现在杀了他,图个一时爽快,却会在他最落魄时招来无穷后患。

到底还是这身僝愁病骨太拖累。谢衍轻咳一声,不欲动用太多灵气,就用竹笛凌空指向两名小厮。

他平淡道:“抬出去吧。”

小厮不过凡人,哪能扛住圣人神识的命令,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就殷勤地扛着棺材,在晨曦中走远了。

谢衍撩起青袍,抬脚跨出门槛,想道:

“那谢家老祖从前就资质平平,五百年过去,不知是否突破了出窍期。若再无寸进,寿元差不多也快尽了。”

“罢了,现在处理谢家,吾多少有些力有不逮,还容易引起天道注意。此番兵解,吾三魂七魄不全,三千年修为毁于一旦……如今更是区区筑基期,重启修炼,委实迫在眉睫。”

“都修过一回圣人境了,总不会比当年慢。”

离开谢家后,谢衍青袍逶迤,宛如分花拂柳而来,渐渐走进雾霭。他的身影消失在黎明之前。

不似方才目下无尘,他的叹息声幽幽,竟是蕴着几分多情。

“……五百年,不知故人安在否,又该向何处觅卿卿。”

风波渡码头,旅客络绎不绝。出海的船正扬帆,风帆上照着清晨第一缕暖阳。

谢衍,不,他现在应该化名为“谢景行”了。

他为避开麻烦,选择搭乘去往海外岛屿的商船出海,离开谢家势力范围。

风帆拉满,海波飘荡。

青袍书生站在船头,看向蔚蓝无垠的海面。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真是个好名字。”

他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碎片,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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