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祥的序幕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爱丽莎把头尽量靠近窗户，好歹这样能透透气，不至于难受得想吐，一个小时的车程结束，她极不淑女地跳下了马车，拿定主意，回去的时候宁愿走着也不坐车了。
既然这样，爱丽莎自然有问必答，心里只求着能快点回府。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指定的板凳上，却偏偏在焦急的等待中听到了这样一句话：“……那个小索雷尔，还有那个外国佬，都一样可恨，要不是有个靠山，早不知道上哪个教堂门口讨饭去了……”
于连！这个名字一直都是爱丽莎心间的一道伤疤，起初这能叫她苦痛，到了后面就是仇恨了。就像和别人搏斗受了伤，最开始几天只能顾着处理，日夜忍受痊愈的疼痛，而等它慢慢好了，每次看到这徒留印记的伤口，心中就止不住地对对方涌起纯粹的恨意。她忍不住回头，看到一个高个子，衣着华丽的男士正翘着腿和边上的人聊天，那张脸有点眼熟，但是爱丽莎实在想不起来了。
‘可惜了，如果只是个平民，我兴许待会还能去攀谈几句，这位一看就不是我配得上的。’爱丽莎心里暗自叹息。
贵人不一定多忘事，瓦勒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一看前面的姑娘回头，眼睛就看直了：这就是露易丝身边的女仆嘛！一会拦住她，没准就能打听出点儿消息，最好的莫过于能收买她，这样一来，不管是传递书信还是探听情报都方便，于权力和爱情也都是有益的。他转转眼睛，把随从叫到身边，小声地讲：“一会儿盯着点那个姑娘——坐在那里那个——等散伙了，把她给我拦下来。”
回过头的爱丽莎脑袋空白一片，她只要稍加思考，哪怕是毫无关系的事物，于连的样貌和他追求夫人的行为就会立马浮现在脑海里。一直到诉讼结束，她情绪低落地收拾东西，从回忆的宫殿中抽离，她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仆，再来一万次也是同样的结果，纵然愤恨不平，也只好任往事随风，好好生活吧。她在路边重重地叹了口气，沿着来路返回。
刚走了不到十步，身后就响起来一阵呼唤声：“诶诶诶！那位急匆匆的小姐，请稍等一会——”
她以为不是叫她的，不管不顾地继续前进，身后人又叫了几声才停下来查看。
“您是在叫我吗？”
“您怎么这样心急，难道有恶鬼追您不成？有人找您有事儿。”
“请问是谁找我？”她上下打量这个穿着旧衣服的年轻人，看着和自己一样是个随从，难道是他主子找？可能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呵！难道我们犯得着害您？看看，那辆停在人最多的地方的马车就是我们主子的，他正在里面等着呢。您就放心来吧。”
爱丽莎最熬不住这样话多的，干脆换了个问法：“好哇，那位先生贵姓？我见了总要先问候吧。”
“您一定认得他！”小伙子得意洋洋地介绍“他就是咱们城里收容所的所长，瓦勒诺先生呐。”
瓦勒诺的名字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水中，在爱丽莎心头激起了不尽的涟漪。她不单想起来在府上无意扫过的面庞，还回忆起诉讼时身后的那位先生，两张脸渐渐重合在一起。这样的情况叫这个普通人有些惊慌，偏偏正是这手足无措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马车边上。
那个小伙子倒是很淡定，一边给先生回话，一边给她使眼色。
爱丽莎怯生生地先看看窗户上隐约露出的人脸，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又赶紧低下头说：“日安，瓦勒诺先生。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瓦勒诺收起审视的目光。一个小女仆而已，都是些嘴巴不牢的蠢东西，他不紧不慢换上一幅笑脸，和善地回答：“哈哈，能有什么吩咐，不过是问候一下罢了——最近市长夫妇可好吗？”
“他们一切都好。”
“可还和睦？”
“从来没有过争吵。”
“三位公子贵安？”
“只有小先生前两天发烧了，虽然很厉害，可是好的倒快。其他一切安好。”
“夫人最近怎么样？小先生生病，她大概很焦心吧”
“那阵子确实茶饭不思……不过有人细心照料，不久就没事了。前些天还到处捐赠行善，气色越来越好了。”
“她也去了收容所吗？”那看门的收点钱就放人进去，瓦勒诺不是不知道，坐实这件事回去就罚他。
“好像是去了。”
“她一个人敢去那里？”
“有人陪着夫人去的，是我们家的一个老师。”
“啧，我还忘了他们了。索雷尔先生和唐先生向来可好？”
“他们很习惯府上的生活，越来越像一家人了。不过……好像他们俩关系变得不太好，聊天来往慢慢少了。”
“诶呀。”瓦勒诺关心地问：“难道是有了什么矛盾吗？”
“无非是为了爱情，他们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挣的呢。”
“果然还是小伙子嘛，正是争强好胜，为了爱情冲昏头脑的年纪……”
坊间关于露易丝有情人的传闻，他听过很多遍了。瓦勒诺坐在狭小的车里，那些繁杂的装饰，华丽的衣裳更像是一层层的约束，与关押凶兽的牢笼无异。像他一样的暴发户最为心狠，他们既有刁民不要命式的刁蛮，也有上流社会的毒辣。他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继续说到：“不知道是哪位小姐能得到这两位大学者共同的爱慕？”
“只是一位德才兼备，面貌美丽的女士罢了……”
爱丽莎被吓住了，她差点把那桩丑闻讲出去。她懊恼地捂住嘴，恨自己一时昏头昏脑。良久，她听到马车里传来声音，语气平淡了很多：“我一定耽误您时间了吧，来乔治。”
刚刚的仆人跑到边上，踮起脚听主人的命令。之后走到爱丽莎面前，客气地告知她收容所的位置，邀请她随时到那里逛一逛，又递来一张叠起来的纸条。
………………
‘这张纸条不是什么好东西。’
爱丽莎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几次想把它直接扔到草丛里，却总是在撒手前一秒后悔。等到了第四次，她终于把它打开了。
“你有话没说完，……”
开头第一句就叫她恐慌起来，心脏砰砰直跳。继续向下：
“而且是关于贵府两位教师。等明天乃至后天的诉讼即宣判，我必将到场，望届时可以继续这场未完待续的谈话。”
乔治不知道瓦勒诺先生为什么对一个小女仆这么上心，难不成就好这一口？他歪着靠在一根柱子上，漫不经心地搜寻昨天见过的那个小姑娘。他突然看定一个身影，快步跑走了。
等爱丽莎来到旁听席上，就看见瓦勒诺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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