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练的月华在小童顺垂下来的头发上渡了光晕，冼清尘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还是那个柔顺的发顶，跟一只皮毛靓丽的小猫似的。
小童抱紧他，软乎乎的：“师父！”
冼清尘一个激灵，立刻酒醒一半，弯腰拉开他：“你叫我什么呢？你是哪里来的小孩……”
小童蹭着他的袖子，小声重复：“师父……”
看上去脑子不大灵光。
只是冼清尘蹲下来仔细看他，才惊觉他眉心浅浅的银色符印。这小孩不是人类，而是某种灵物。
四面已经有人听到动静看过来，冼清尘一把提起他衣领子，走进最近的一间空屋，猛地关上大门。
“你说清楚！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叫我师父！”
冼清尘一连串问题蹦出来，他的眼眶渐红，呼吸也有急促。
小童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斯文道：“我从雪里来，我不是人，我是一朵荷花灵，我叫……我叫……”
他卡壳了，皱眉苦思，突然有了答案，眼睛亮晶晶：“我叫小船！”
“……”
小船不解道：“师父怎么哭了？”
冼清尘用力绷住严肃表情：“为什么要叫我师父？”
小船道：“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要找到你，你就是我的师父！”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船摇头：“不知道。”
“那你怎么就找到我？”
小船点头：“我就是知道！”
冼清尘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既想哭又想笑，以至于神情扭曲，看上去很不自然。
“你……你先在这里等等……”他撂下这句话，出门逃走，翻身上了房顶吹冷风。
荷花灵……
寒渊里那朵白荷，那朵楚回舟溢散出去的仙力与灵力浇灌出来的荷花。
有记载里说，成仙成魔，可以将自己的情感彻底分离出去作一缕残缺的灵体，时间长久，这抹情感也就慢慢烟消云散了。
冼清尘满脑子都是那日他的话语。
难道他真的决意与过去了断，以至于要将自己与他之间的师徒情感彻底剥离出去，将自己的全部纯真无邪剥离出去，诞生出了这样一朵荷花灵吗？
他真是一点都不明白楚回舟在想什么……
小船有楚回舟幼时的纯真，却又不是楚回舟，他都没有楚回舟的记忆。
冷风吹了好一会儿，冼清尘乱做一团的思绪也好像被吹冻上。
他愤愤唾骂一声楚回舟提裤子不认人，拍拍脸颊，又飞身下去。
若说本来他还为楚回舟感到难过，现在只有气愤。
楚回舟年纪比他小，还把他袖子撕断了，说好了会陪他，他还发神经成魔。
现在可好，还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剥离出去。
楚回舟拍拍屁股走人，就留他在这里伤心，神经！
推开房门，小船果然乖乖等在原地，周身发出白荷灵圣洁的柔光。
冼清尘皮笑肉不笑将他抱起来，对他道：“小船呐小船，以后我就你一个徒弟，我一定对你极好极好！”
他就不信这次还能养不好一个善良可爱小徒弟。
小船抱着他双肩，觉得师父的话语意有所指，但他只听得最后那句话，心里就无比雀跃。
见了小船，赫连仪以为自己还醉着，一张脸皱成核桃，不解。
“从哪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小孩，什么你的徒弟？你相思成疾找替身？现在不是该找徒弟的时候！”
冼清尘光火道：“你看话本子看多了吧！替身个头！这就是我的小徒弟，我对他一见如故视若己出不可以吗！”
赫连仪一脸莫名其妙：“前辈生什么气？恼羞成怒了？我意思是这世道这么乱，不是结师徒的好时候。”
听懂这话，小船抓紧了冼清尘的手，哀求似的摇了摇。冼清尘坚定地反握住他的手，对赫连仪道：“不用管我，我会护好他，就是死我也会死在他前面。”
赫连仪没有话讲了，他宿醉过后头重脚轻的，没功夫再与他辩论，只想一头扎进床里会周公。
小船总算是有了合情合理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冼清尘松了一口气，垂眸去看他，才发现这小孩在抹眼泪。
两行眼泪跟小珍珠似的，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他赶紧蹲下温声哄他：“怎么啦怎么哭啦？哪里难受啦？”
小船闷声不吭，只是一把抱住了他。
半晌，他才闷闷不乐道：“不要说死这个字……”
大概他对“死”这样哀伤的字眼分外敏感，冼清尘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他像是抱着一只小芝麻花卷，心里暄软得不行。
在魔域没有进攻的间歇里，冼清尘好好与小船培养了一下师徒情谊。
两人去曾经的枫泉水榭散步，这里的风景依旧，只是人少了许多，结了冰的水面映着白云红枫，美丽中窥见萧条。
小船是荷花灵，对花草树木有天然的灵能。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半落不落的枯枫叶，捧到冼清尘面前。
“师父，它说自己太痛了，求我把它摘下来埋掉，埋哪里好？”他郑重地问。
冼清尘四处看了看，最终指向水边一处雪堆。
小船踩着雪噔噔跑过去，丝毫不怕冷，徒手开挖，将叶子埋进去。
四周树叶摇动，又落下许多片，掉在他周围。
他似有所感，抬起脸仔细地看，仔细地听，好像风中有什么在低语倾诉。
冼清尘看他缩在那里一动未动，便升起担忧顾虑，抬步上前：“小船，地上冷，快起来。”
小船听话地站起来，认真对冼清尘道：“师父，它们说，它们见过你，还记得你身边跟着的那个人。”
冼清尘心头一凛，看着四周枫树笑说：“诸位记性真好。”
他自然是听不到周围树木在说什么话，便去看小船。小船认真转述道：“那个人选了一片叶子，给你写了东西，可惜被流水带走了。”
多年前楚回舟未竟的话语，如今经由小船之口讲出来，冼清尘只觉命运奇妙。
思绪辗转化作满腔无奈，他温柔抱起小船，拍拍他裤子上的雪。
“回去练剑。”
小船将嘴一扁：“啊师父我不想练剑，求你啦……”
“这不行。”
明明楚回舟是修炼狂魔，怎么分离出来的小船就爱躲懒会撒娇？
莫非他最初的本真就是这样一个软糯的孩子？
细想之下，所有人一开始都是愿意依赖身边人的。可是周围的人和物都让楚回舟快快长大，快快丰满自己的羽翼，叫他自己摸着黑筑基，叫他成仙叫他拯救。
冼清尘误打误撞，成为他第一个身边真正可依靠的人，从此就变作一段绮丽月光，越忘不掉越是想。
想到这，冼清尘看小船的目光复杂几分。
小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