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狗血爱情童话发展至都市惊悚悬疑,这个走向实在诡异。

卫绮怀问:“你到底在那里做了什么?”

钟如曜说:“我什么都没做,表姐你别误会,这是她塞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误会你。”卫绮怀安抚了她一下,说,“从头讲起吧。”

“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事儿……”钟如曜开口了。

原来,她放倒了侍卫之后,去见那位姑娘,可是大约是身份尴尬的缘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正想闲话似地聊一聊她和梁鸾的时候,那姑娘却表示不相信她的身份。

待她证明了自己确实是钟家小姐、梁鸾未婚妻之后,那姑娘态度急转,先是自报家门,说自己姓罗名娉,然后泫然欲泣,向她讨饶,说她并非故意与梁鸾无媒苟合。

她姿态一软,钟如曜口气也软了,直道自己不是来拆散他们的。

哪想那姑娘哭得更加凄惨了,神色似乎是巴不得她来拆散他们。

于是她便问,究竟是怎么了。

那姑娘登时便对她行了个大礼,求她帮忙逃出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然后呢。”卫绮怀问。

“然后梁鸾就来了。”钟如曜答,“他来得太突然,我们都没反应过来,那姑娘说定是那侍卫身上什么东西牵连着梁鸾的法器,便急忙将这手绢塞给我,叫我从后门离开。我没来得及多想,就跑回来了。”

“此事蹊跷。”

“是挺蹊跷,”钟如曜摸不着头脑,“我又不是情夫,跑什么呀。”

卫绮怀敲了她一记:“我不是说这个蹊跷,我是说这位罗姑娘……就没有别的线索了?”

钟如曜摇头:“没了。表姐,你说她为何要把这东西给我啊?这上面只有她的名字啊。”

钟如星说:“许是在其上布了什么掩人耳目的术法。

钟如曜说:“我试了,没看出来。再说那姑娘也是个身无灵力之人,要能布下那种连我都瞧不出来的术法,也不至于要低头求我了。”

卫绮怀说:“会不会是一些留字无痕的民间奇门,比如白醋在蛋壳上写字什么的。”

钟如曜:“那是什么?”

卫绮怀:“用白醋在生鸡蛋蛋壳上写字,干了之后蛋壳上看不见字迹,但是煮熟了之后,可以看见字迹出现在里面的蛋清上……算是一种秘密传递信息的小花招吧。”

钟如曜微感苦恼:“难不成我们要把这帕子煮熟?”

“……我只是举个例子,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卫绮怀扶额,“要不等梁鸾离开之后再去看看?虽然她说是求救,可梁鸾不是待她好好的吗,应该不至于这么快杀了她吧。”

钟如星瞥了那帕子一眼,忽然道:“还有一种可能,没有你们说的这样复杂——她根本不会写字。”

卫绮怀怔愣半晌,发现那两个字笔画确实粗糙,深浅不分,毫无架构,说是初学者写成,不无道理。

何况这两个字又是名字,寻常不会写字之人确实最多也只会写写自己的名字。写成这幅模样的确合理。

钟如曜纳闷:“她不会写字……那又为何还写下这个塞给我?逗我玩?”

卫绮怀恍然:“你看这上面的胭脂——”

钟如星言简意赅:“拟作血书。”

卫绮怀:“正是,胭脂香气散尽,这痕印便如斑驳血迹了,兴许这就是她方才见走水了有外人前来,才匆匆写好的东西。另外,这个手印,你会想到什么,如曜?”

钟如曜道:“手印?能用到手印的地方不多吧。”

钟如星说:“呈堂证供,签字画押。”

“是极。”卫绮怀莞尔,“想必她听了不少公案剧的话本戏文,这是印来自证的。不知道是身负何种冤屈。”

凭一张写了名字的帕子就能说出这许多来,两位姐姐真是好能想。钟如曜由衷敬佩,又道:“那怎么办?”

写血书的一般都是走投无路之人,身边无笔无墨,可这位罗娉姑娘显然是手上有能用的东西,才用胭脂代替了这些。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情况下能让一个不会写字的人尽力写出这样一封“血书”?

她究竟为什么要求救?

卫绮怀拧眉。

这样潦草的推断,当真就能确定她是在求救吗?

万一是别的什么呢?

见她不答,钟如曜沉吟片刻,给了自己答案:“回去看看?”

卫绮怀:“啊?”

钟如曜:“左右不过是一个梁鸾,我还怕他不成?”

卫绮怀:“?”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钟如曜:“罗姑娘不就是想要离开么,大不了我们把她要过来就是。若是表姐你开口的话,他怎么敢不从。”

卫绮怀后知后觉地意识道:“你这浑丫头,这不是……拿权势压人么。”

她上辈子做了太久的小人物,这辈子投胎运气不错,过得还算顺遂,又自小听话,就没怎么遇见过什么需要仗势欺人的事儿。

当然,因为任务需要拿乔刁难女主那几次除外。

钟如曜道:“非常事用非常手段。压的就是他,怎么了?”

这下倒有了几分钟家人一脉相承的暴脾气了。

卫绮怀正要答应,又听钟如星问道:“你们当真信她?”

两人投过目光来,却见她说得很不客气:“做梁鸾外室的不是她?她既然找上了梁鸾,还讨得了他欢心,那便是自甘堕落,如今在他那里受了委屈,何尝不是一种自作自受?”

卫绮怀心想:“也不一定是她自甘堕落。这罗姑娘说不定是被梁鸾掳来的、骗来的呢?毕竟,自始至终这‘两情相悦’‘金屋藏娇’的佳话可都是来源于那男人的一面之词啊。”

钟如曜思量片刻,斟酌着开口:“可是……可是,她既求我救她,我就不该坐视不理。人命关天的要紧事,哪怕是萍水相逢之人,我们都该救的,这与她是不是梁鸾外室并无干系吧。

至于梁鸾——倘若他梁鸾真不是个好东西,若是没有她,就该是我一无所知地娶了梁鸾了,他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说不准到时我也要沦落到要向你们求救的地步。二姐,这并非一人之家事。现如今救她,不正是在救我自己么?”

“如果她是我,二姐姐,你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她顿了顿,很认真地说,“何不救救我呢。”

“……”

钟如星抿唇,转头避开了她诚恳又炽烈的目光,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颇感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仅凭一个语焉不详、近乎儿戏的帕子,你就敢去找他要人?证据何在?你与她非亲非故,凭什么跟梁鸾要人?”她语气微微缓和,却仍有些不赞同,“若是到头来那罗姑娘临阵倒戈,或是有意栽赃与你,你又该当如何?”

“虽说我是不愿相信她会以自己的名声来诬陷你,但倘若是梁鸾在背后有意设计呢?既以谋人性命之罪毁了你的名声,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将那外室抬进门,还不用承担破坏婚约之责,如此一举三得之计,你一个轻举妄动就可助他大功告成了。”

钟如曜想了想,说:“便是他有意设计、想要诬赖于我又能如何?难不成揪出来我的错处,养外室的人就不是他了吗?”

卫绮怀觉得钟如星想到的这个仙人跳确实也有点儿道理。

但是问题也很好解决。

她开口:“不如,我去要她?”

卫绮怀说:“他与我并不相熟,会轻易设计我吗?他敢轻易设计我吗?”

钟如星冷眼觑她:“不要怪我没提醒你:那位姑娘若是真有苦衷,为何不开口言明?哪怕是被梁鸾责打、奴役、伤了身子,即便是怀了孩子——可既然都有了性命之忧,有何不能直言?为何如曜见她,她只求她出手相救,却不谈梁鸾如何待她苛刻?此事疑窦重重,你们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

钟如曜道:“可她无须自证呀,若是她说梁鸾欺她伤她,就该轮得到梁鸾自证清白才对。”

卫绮怀选择无条件站在七表妹这边,起身要走:“这有什么。她既然不言明,那我便给她时间,听她言明。”

钟如星又道:“站住。”

卫绮怀回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位客人要招待?”

钟如星递了个目光,直指绝音阵外乖乖闷头看报的聂祈。

“……”

不打紧。

卫绮怀两三句话,就把聂祈哄回钟家去了。

这下钟如星无言以对了:“这位聂道友,还真是好骗。”

卫绮怀呵呵:你当姐陪他逛街是白陪的么?

钟如星说罢,起身立定,一振袖子:“走罢。”

卫绮怀:“你也去?”

这熟悉的、将要过河拆桥的语气。

钟如星从容与她对视,微笑道:“我自然要去。万一你被那男人算计得尸骨无存了,我好帮你收尸。”

“呸呸呸!二姐,说什么晦气话?!”钟如曜立刻叫唤道,“梁鸾那厮,绝不敢算计表姐的!”

于是几人便动身前去。

*

到了门前,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卫绮怀向左问:“你怎么不进去?”

钟如曜答:“倘若我一拍门,瞧见的是梁鸾的脸——”

卫绮怀:“所以?”

钟如曜诚恳道:“有些恶心。”

卫绮怀:“所以?”

钟如曜冲她双掌合十,拜托道:“表姐你定要陪我进去啊。”

卫绮怀:“……”这就是你怂了的原因吗?

钟如星冷哼:“你这时又怯场了?”

钟如曜支吾一声。

卫绮怀又向右问:“那你为何不进去?”

钟如星反问:“我何时说过我要进去了?”

卫绮怀:“?”

钟如星答:“你我钟家三人都上门问他要人,凭什么这么抬举他?他也配?”

卫绮怀心里起了个大胆的想法,顿时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你是真心来为我们善后的?”

“表妹,你何时这么好心了?”

钟如星:“你那是什么话?闭嘴!快去!”

卫绮怀拍门,简单几招放倒了守在门前的梁鸾带来的侍卫,使得钟如曜无需多说就让自己的声音传进了里屋。

那些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侍卫小厮都是梁府的人,自然认得他家三公子的未婚妻。

登时一声高过一声:

“七姑娘来了!老二,公子呢?”

“公子还没回来呢,我们这就去请——你们几个不长眼睛的!还不快把钟家女郎请进去!”

听见这扯着喉咙的卖力叫声,一切不言而喻。

钟如曜沉默了:“……他们这是干嘛呢?”

卫绮怀道:“通风报信吧。”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她很想笑。

瞧瞧这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她们还没说来意,这几个就忙着把她俩打成来捉奸的了。

听见来的这位是据说将来要娶自家公子的那位钟家姑娘,其余赶来的小厮也不敢动手了,却仍旧一股脑儿地围上来,前仆后继地把她们请到堂屋内,端水的端水,倒茶的倒茶,热情至极,宾至如归,甚至还没忘了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在他们把上至钟家主君,下至钟如曜第十六个表妹等一家老小全部热切地问候了一遍之后,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些“少爷前些日子给您买的小玩意儿”替她解闷儿。

也经常用这招对付崔晏的卫绮怀忽然感觉自己平白无故中了一箭。

钟如曜看着他们,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她只是忽然回想起来:

以往可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梁鸾和他手底下的人忽然变得殷勤倍至,是不是也同眼下一样,是由于他的心虚?

在他们的无数次殷勤中,有几次是如此借着别事在为他开脱?

好像……太多了。

“都闭嘴。”她扫了一圈七嘴八舌的侍卫,叱道:“没回来?他这时候倒知道跑了?带我去见他。”

又有一个细细的声音说:“公子正、正在更衣……”

这话更是让钟如曜气不打一处来,她道:“哦,跟一位姑娘一起更衣啊,女男大防,你家公子也视若无物,真是好家教。”

这句可真没法回答了。

即便不是在“更衣”,把自家公子养姑娘这茬儿说出去,难道不是更不知羞耻么。

“他已经承认过这事了。”钟如曜道,“带我去见他和那姑娘。”

小厮们都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眼见着这位小姐的耐性逐渐耗尽,语气又是前所未有的强硬而不容置喙,终于一个一个地哑了声。

“如曜,别为难他们。”一个人影忽而迈进门槛,身形单薄,语气斯文和缓,“你若是心里有气,就冲我来。”

钟如曜被他这姿态气得人都要笑了:“装什么大义凛然呢?我自然是冲你来的。”

梁鸾微微叹了一口气,态度依然温和得体:“我们那日不是说好了么,解除婚约……为何你今日又不肯罢休了?”

钟如曜说:“那位姑娘呢。”

梁鸾依旧道:“食言而肥,并非君子所为。”

卫绮怀轻轻叩了叩手边的茶桌,友情提示道:“梁公子,恕我直言,好像是你违背婚约豢养外室在先吧。”

“……卫大小姐竟也来了。”

她气息藏得太好,又被小厮团团围住,梁鸾这才从人影里瞥见她,从容神色顿时生出几分局促,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如曜,这种小事何必劳卫大小姐驾到,你我二人之间,难道不能说清吗。”

卫绮怀悠悠道:“我来,自然是因为我乐意啊。”

梁鸾被噎得失语半晌,注视着她,平静开口:“方才卫大小姐指责我为何违背婚约,我要说的却是——婚契不过一纸死物,人却是活的,情难自禁,哪能被婚约所缚。卫大小姐,并非人人都能像您那般幸运如意,能与崔家长公子两厢情愿缔结良缘的。”

若是旁人难免要感叹一句他的深情可贵,但卫绮怀听见崔晏,只觉得自己心头又中了一箭。

两厢情愿……啧。

“少东拉西扯了!”钟如曜冷冷地睨着他,“梁鸾,别装聋作哑,听清楚,我问的是,你养的那位姑娘呢?”

梁鸾皱了皱眉头:“你我之事,不必牵扯上她。”

钟如曜道:“让她出来见我。”

对于这样不容分说的命令,梁鸾急道:“如曜!”

钟如曜:“你不让她见我,我就去找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