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英搜寻无果,又怕家中不稳,交代了家奴继续寻人,自己暂先回了趟家。脚步匆匆才至门首,便听阍房小奴报说:

“杨公子和姚家二公子五鼓时分来过,小奴只知尚未找到小娘子。他们便叫咱们府上不要着急,他们也都遣了下人四处找去了,若有消息再来报知。”

一自露微离开谢家,杨君游夫妻、姚宜若夫妻,一并杨淑贤都相继来过,只是露微一概不见,赵启英便也没有深究。此刻听了,更是无心理会,就问道:“父亲如何?夫人和澈儿呢?”

小奴道:“夫人一夜都守在家翁屋外,倒是还好,小郎吵着要去找小娘子,被夫人叫乔娘看管住,只是乔娘哪里能安,反正,反正都快急死了!”

赵启英一时心中闷痛,只想如今天意不明,家中连遭横祸,难道已至绝境?可怎么样,都要把小妹找回来,怎么样,他都要撑住。

“我先去……”

话刚出口,身后突起一阵惊耳马鸣,回首看时,竟见是谢探微跃下马来。前时无事他不来,偏在此刻出现,岂能安什么好意?赵启英的脸色瞬间冷到了底,就叫小奴将人截在门下,说道:

“怎么?谢公子今日倒不用去安定观烧香了?”

谢探微望过拦在身前的几个门奴,也并不强要上阶,嗤声一笑,仰面道:“晚一时去也无妨!不是你先叫人在我家门前叫嚣,邀我过府一叙的么?”

赵启英其实并不算了解谢探微的为人,从最初见他维护露微,到后来两家联姻,赵启英多是旁观者的姿态,不过是与露微冰释前嫌,才算与谢探微有了郎舅的名分。

于是听他如此言辞,只觉龌龊不堪,怒斥道:“当初陛下旨意未到,你父母就先到我家求亲,说得好不谦恭,就差替你跪在我父亲面前!可如今,眼看你寄父祸到临头,你谢家便将我妹妹转头抛却,行若狗彘,卑鄙至极,还敢称什么天下甲族,世家领袖?!谢探微,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

谢探微由他畅快说完,一无恼怒,负起手,悠然舒了口气,方道:“若论无耻,我怎及得上你?从前赵露微在姚家受尽虐待,还不是你到处宣扬她身世不清。后来被你父亲知晓,给了你一耳光,将你扫地出门,我是亲眼所见,难道你都忘了不成?你倒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做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才是令人不齿!”

赵启英自然记得以往诸事,只是若非真心悔过,今日也不至于同他唇枪舌战,便紧握双拳,极力忍耐,渐从激动中清醒,向身侧小奴吩咐道:“去将我案上放的断婚书和笔墨拿来。”

小奴听命即去,他才将目光转回对面,道:“今日你签了断婚书,赵家和谢家便作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谢探微一时收敛了面上的恣意,似是专心等候,却忽然抬手一挥,将拦在面前的小奴瞬间冲倒,大步一跨,站到了赵启英面前:“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说!”说着,便自袖中抽出一封书信拍在他胸襟上,哼声又道:

“你听好了!原是我休了你妹妹,但看在当时是陛下赐婚的份上,尚且留给你家些许颜面,就算作是和离——这放妻书,你千万要看仔细了!看完了,就莫再心存妄念,遵从便是!”

话音一落,谢探微便转身上马离去,根本不及赵启英作出任何反驳。他自未接手,任凭那“放妻书”坠落在地,也不屑去看。然则,尚未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奴竟一惊乍:

“公子,这怎么是红的呀!”

小奴将“放妻书”双手举起,进入赵启英眼中的那一瞬,只令他躯体一震。

……

郑复万没想到,他这一报信,竟叫谢探微当场呕血。他是既愧疚担心,又不禁疑惑:谢探微已经出妻,该是夫妻情断,怎会为前妻失踪如此反应?可既已这般,他二人又为何离婚?

一时无解,谢探微也不听劝去休息,换下了沾血的衣裳就出了门,他踟蹰半晌,也只好返回自己家中。但刚进房门,茶还不及吃上一口,贴身的侍从便呼喊着跑了过来:

“公子!公子!公子!”

郑复只看他上气难接下气,憋出的一点气又只忙喊人,不舍得说事,一脸嫌弃,道:“你再喊,就断气了,到了地下可不要说是我短了你的寿!”说着摇头,继续端杯吃茶。

侍从也跟着摇头,两手撑在肋下,大喘了几口气,渐渐缓了过来,说道:“小奴是想说,她醒了!还能说话了!”

“噗——”郑复嘴里尚不及下咽的茶水,猛一下全都喷在了随从脸上。

……

谢探隐陪李氏到岐王府贺喜,一整日的宴饮赏戏,来往奉迎,他只觉从未有此风光时刻,愈加憧憬今后仕途官场的经营,心中受用之情,得意之情,诉说不尽。

至将夜禁,他方伴母归来,不免有些酒沉,一进卧房便往榻上瘫倒,呼唤宁英服侍他更衣吃茶。然而,他兀自叫了半晌,却一无回应,烦躁地睁眼寻看,竟叫他登时惊醒:

“……长姊,姊夫,你,你们怎么……来了?”

夫妻二人都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神色望着他,谢探渺更是渐渐红了眼眶,徐枕山将她扶到一侧,稍示安慰,这才开口:

“二郎,你有什么事瞒着家中么?”

谢探隐惊疑方定,却也想不到什么篇章,愈觉口干舌燥,自去案上倒了茶喝,才道:“这话倒奇了,我与姊夫同是门下省属官,日日碰见,能有什么事瞒着?”

“是么?”徐枕山目光愈冷,缓缓摇了摇头:“你的一甲第一名——真是你自己考出来的?”

谢探隐正欲倒第二杯茶,一听这话,指间猛一抽动,险叫掌中茶碗掉落在地,道:“这……还能作假么?父亲就是主考官,就算试卷都封了名姓,他还认不得我的字么?若觉得不好,当场也就否了。”

徐枕山极轻地哼了声,道:“父亲主考判卷,自然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但我问的是,你的‘好’,是真的么?”

谢探隐的脸色不觉淡去一层,却强笑又道:“姊夫今日说话绕的慌,我还要怎么解释呢?”

“谢探隐!你还不肯说实话!”

这一声突然的怒斥,来自一旁的谢探渺,她旁听至此,已是忍无可忍,那双泛红的眼睛,也在同时掉下泪来。谢二郎这才被镇住,嘴唇张合之间,欲言又惧。

谢探渺走上前,深吸了口气,再不宽纵:“你知不知道,章圣直今日找到你姊夫,要他在明日朝会上,告发父亲私下怨怼陛下薄情寡恩,还逼迫他指认你这一甲第一名的状头,是父亲舞弊泄题得来的。否则,便会将晏将军和一众甘州军士,数十条人命都置于死地,还要治他一个暗藏兵器入宫,意图不轨的大逆之罪!”

谢二郎早已在听到“舞弊泄题”时就已支持不住,浑身如抽筋剥骨一般瘫软在地。谢探渺只是看着,并没停顿:

“所以,章圣直为何有此底气威胁你姊夫呢?正是他泄题给你的,对么?我们没有证据去反制他,他却有我们众多把柄。如今贵妃一党只手遮天,大郎为了晏将军,竟连妻子都舍出去了,赵家又何罪之有?可你都做了什么?依附奸佞,屈膝求荣,纵然父亲再严厉,何至于你做出这种毁家败业的事来?!”

谢探隐脸色惨白,气息短促,似是黄粱初醒,颤颤抬头,却道:“我只是想要……想要你们都高看我一眼,想像阿兄那样,建功立业……我们谢家天下甲族,累世勋爵,不会那么容易倒的,还有阿娘!阿娘是宗室长辈,连陛下都称她姑母,等这阵风头过了……”

他的声音愈发虚弱,也本身就毫无根基,谢探渺不禁失笑:“说得连你自己也不信了?你其实到现在也不清楚,贵妃一党究竟是要做什么吧?”

谢探隐只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不必,也并非想从弟弟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沉默半晌,继续道:

“二郎,从你寄信给我,我便一直是偏信你的,每每所见所闻,也都是为你心疼。直到露微与我坦诚相见,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我仍对你抱有希望,想要找个机会好言相劝。可万没想到,从前那些竟只是皮毛——你若忘了,我便给你提一提!”

徐枕山一直护在谢探渺身后,纵然也已清楚一切,心情却不比谢探渺轻松。他不止一次规劝过妻子,不要心存偏见,但将心比心,以这对姊弟的情分看来,做长姊的不知真情,一味宽纵,也并非十恶不赦的大罪。他终究是更心疼妻子的。

谢探渺感受到他温热的掌心,侧脸望了望,千言万语,心照不宣,仍是要将话说下去的:

“我才到咸京时,楚王逆案刚刚了结,你正被父亲禁足。我问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