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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亦是春耕节,夏池国百姓会在今日祭祀龙神,祈祷风调雨顺、穰穰满家。

天刚蒙蒙亮,永宁侯府的下人们已经忙碌起来,后院的大门前停着三辆马车,下人们不断往马车上搬东西。

“都仔细些,尤其是大小姐的物件儿,但凡有一个磕着碰着,你们这月的月钱可就没了。”孙管家是个四十五六的中年人,她站在马车旁监督众人做事。

她一嗓子喊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打起精神挺直脊背。

直到所有东西都搬上马车,孙管家挨个检查确认无误后才放下人们离开。

“孙婆婆,今年夫人还是带着两位小姐去永济寺祈福七天吗?”

下人们都快走完了,一个丫鬟大着胆子凑到孙管家身边打听消息,孙管家戳了下她的头。

“主子的事是你能打听的吗。”孙管家指责她,语气里却无怪罪之意。

“婆婆,你就告诉我嘛,今日春耕节我也想去拜拜龙神,孙儿想为您求个平安,要龙神保佑咱们婆孙俩万事顺意。”小丫鬟红芝平日里嘴就甜,孙管家没有孩子,她就一口一个婆婆,把孙管家哄得合不拢嘴。

孙管家哼了一声,笑意却从眼角的皱纹里溢出来:“你呀,就是想跑出去玩儿。”

“今年和往年不同,夫人打算带着两位小姐在寺庙多住几日,约莫要半月才能回来。 ”她取出钱袋找了几块碎银丢给红芝。

“夫人和小姐不在府中,你和你的小姐妹们可以松快几日,拿着玩去吧。”

红芝忙把碎银揣进怀中,笑眯眯地向孙管家道谢,又说了许多好听话把孙管家哄得喜笑颜开,孙管家晓得红芝急着和小姐妹出去玩,招招手让她走了。

马车和行李备好,接着要去检查厨房的菜备好没,孙管家敛起笑意,恢复成人前那副严肃的模样,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路上遇到的下人见到她都会停下来朝她问好,孙管家喜欢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她年纪越来越大,但劲头是一年比一年足。

十六年前先夫人冯氏病逝,姨娘流筝执掌中馈,当时府中管家的仍是跟随侯爷多年的王管家。

又过了两年,侯爷主动上交兵权向老男帝请辞,老男帝留他爵位赠良田千亩让他在京城颐养天年。

侯爷觉得京城烦闷无趣,因而年年都在外面游山玩水,不常归家。

侯爷离家不到一年整,流筝姨娘便将侯府的人都换掉了大半,斤斤计较对侯爷唯命是从的王管家也被姨娘赶出府,换了她孙筠上位。

起初府中下人多有不服,那些人要么被姨娘赶出府去,要么被姨娘的雷霆手段折服。

这些年间,侯爷不管府中事,朝中发下来的俸禄也都被他自个儿花了,花光了还伸手朝姨娘要钱。要不是姨娘这些年劳心劳力地管理侯府产业,侯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早被饿死了。

姨娘无需正牌夫人的虚名,阖府上下早已认她是侯府之主。

穿过中庭,红芝突然跑出来,她换了身新衣裳,身后远远地跟着两个小丫鬟,小丫鬟害怕孙管家,不敢靠过来。

“婆婆,我们走啦。”

得了孙管家点头,红芝立马带着小姐妹们绕路从侧门出府。

三个小姑娘的嬉笑声感染得孙管家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叹道:“王老头管家的时候,我可难得有这种轻松时候。”

孙管家明白要想继续过这种受人尊敬、时有轻快生活的日子,侯府之主就必须一直是流筝姨娘。

至于侯爷,一个常年不归家的老男人遇见意外死在外面岂不正常,等侯爷一死,她们就不必称姨娘为夫人,直接喊家主就是。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仆妇们端着各式饭菜点心送入膳厅。

孙管家盯着厨房上完菜,转身前往流筝姨娘居住的念玉阁。

现已到辰时,姨娘习惯卯时五刻起身练武锻体,辰时一刻用膳,随后开始处理府中大小事务。

前几日姨娘已将府中事务安排下去,今早用过饭后她便会带着两位小姐前往永济寺。

“夫人,马车和饭菜都已备好,我这就去请三小姐过来用膳。”孙管家走进念玉阁,意外地发现大小姐就在姨娘身边站着,故而说只去请三小姐。

姨娘和大小姐都穿着窄袖长裤,手里握着长枪,两人发丝凌乱,应是刚才比过一场了。

孙管家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叶静兰,大小姐向来嗜睡,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叶静兰身为习武之人,感官极其敏锐,她注意到孙管家的打量,眉毛一挑没说什么。

孙管家是筝姨身边最亲近的下属,而且她刚和筝姨比试了一场,心中正畅快,暂且不与孙管家计较。

“去吧。”侯府现任当家的是姨娘流筝,三十多岁的她依然能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她撩起袖子擦掉额上的汗。

孙管家得令离开,叶静兰把枪丢给一旁的红袖,走到流筝身边:“筝姨,这次为何要去寺庙里待那么久?”

叶静兰慊弃寺庙无聊,而且只能吃素,这样无聊的日子,今年居然比往年要多待将近十天。

“有一些脏东西要处理,你放心,我让永济寺给我们留了一处院落,小厨房里你想吃什么就让厨子给你做,别张扬地举着烧鸡往外跑叫旁人看见了就行。”

流筝抬手为叶静兰擦汗,叶静兰乖乖低头,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张牙舞爪的狮子,但在亲如母亲的筝姨面前会甘心收起利爪。

“那也无趣。”叶静兰打了个哈欠。

“昨夜没休息好,是谁惹你不痛快了?”流筝指着叶静兰眼底的青黑问道。

叶静兰一听就知道是红袖把她昨晚没睡的事情告诉筝姨了,她昨晚前半夜噩梦缠身,后半夜一直拉着红袖打架。

她睡不着,心里头始终放不下一月后自己可能会被一个野鬼取代的事情。

“没什么,和红袖打了半夜,气早消了。”叶静兰敷衍过去。

噩梦荒谬,说出来难以解释,也没必要说给筝姨添堵。

流筝让自己的丫鬟带叶静兰去沐浴,待会儿再一起去膳厅用膳。

叶静兰走后,流筝对红袖招手:“这次你挨了多少下?”

“三下。”红袖将左手袖子和两只裤腿挽起来,共有三处淤青。

流筝检查伤处,红袖早已为自己涂了药,她夸赞红袖:“身手进步得很快。”

说完她递给红袖三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红袖接过银票谢道:“夫人谬赞。”

“你回去休息吧,这半月无需你跟着静兰。”流筝准许红袖回家休息半月。

红袖点头离开,流筝望着她的背影,她怜惜红袖受苦,可她更在乎被她视如己出的叶静兰。

静兰这孩子从小就顽皮,仿佛有使不完的恶意,对身边的下人非打即骂。

她又教静兰习武,导致静兰下手极重,很容易打死人。

流筝不想让叶静兰背上杀人的恶名,便将她身边的仆人全换成习过武的,这样不至于打死人。

红袖是在叶静兰十岁时入府的,她当时也才十五岁,跟着叶静兰七年,前三年只能挨打,后四年勉强打得有来有回。

流筝年少时的遭遇和红袖很像,她总能在红袖身上看到自己。

“人各有命。”

流筝曾经也是卑贱的下人,她理解红袖的苦楚,可她不能站在红袖那边,她现在有太多的东西要守护。

她必须维护自己曾经痛恨的规矩制度,才能让静兰和听晚顺风顺水地过一辈子。

她要让她的两个女儿成为人上人,成为三六九等里的最上等!

此次去永济寺和往年一样,五辆马车,一队侍卫,两名厨子,五个丫鬟。

侯府门前停着五辆马车,姨娘流筝、大小姐叶静兰、三小姐叶听晚各坐一辆,丫鬟和厨子共坐一辆,最后一辆马车放行李。

孙管家目送三位主子上了马车,安排侍卫守在车队旁边,待车队行出百尺后她才收回目光。

车队出城时,有刚入城的外地男人指着车队旁边的侍卫和驾车的人问道:“这户人家的车把式和侍卫怎么都是女人?”

京城本地一男人听到他的话,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说:“那是永宁侯府的马车,永宁侯常年在外,府中只有女眷,那女眷岂能和外男接触,为了名誉清白,当然都用女人在身边伺候了。”

“原来是这样。”外地男人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恍然大悟地点头。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周围环境嘈杂,寻常人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偏偏这马车里坐着的三人都是习过武的练家子。

永宁侯离家多年,侯府在流筝的管理下辞退了不少男人,车把式、厨子、侍卫和仆役几乎都招的女子。

京城里的人都嘲笑流筝到底是丫鬟出身,不会管家,府里所有活计都用女人,迟早捅出篓子来毁了侯府。

后来侯府非但没有被毁掉,反而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这些人听说侯府下人待遇好,又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却被告知只招女人。于是大家又想尽办法把自家的姐姐、妹妹甚至女儿往侯府里送。

这么多年过去,用着女管家、女车把式、女侍卫的永宁侯府被京城人视为异类,纵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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