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长冥问道,“难道说我们在这岛中所见所闻并非真实?”

“也不能这么说,”骆问渠解释道,“就同我们现在所看到变化一样,这方殿宇虽然已经化为了废墟,但是,我们方才所见的华美景象,也是曾经真实存在的。时间阵法,只能再现过去的景象,但无法凭空捏造现实。”

“我幼时曾在古籍中读过,南海幻族擅长编织幻境,而幻境所依大多循意念而定,要么极喜要么极悲,而这岛上的阵法却是再现从前光景,也许这里的阵法并非是幻族所布下的呢?”

“不会,”柳怀英将溯雪收回剑鞘,道,“正如商公子所言,幻族阵法皆循意念而定,想要破阵,最重要的一环便是要意识到自己是身处阵中。”

“柳兄说的不错,”骆问渠也道,“时间阵法是这世上最复杂的阵法之一,如果不是幻族设下的阵法,那么即使我们意识到身处阵中,以我们目前的修为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破阵。”

这世上阵法万千,不同的阵法在不同的人手中,效力既=自然也不同,而幻族靠意念布阵,这便是勘破时间阵法的关键所在。

“既然如此,幻族大费周章布下此阵,是为了什么呢?”

“对啊,这是为什么?”楚辞突然开口,“按理来说,时间阵法,应当更不容易才对,为什么要在这样一处被世间遗忘地方布下如此复杂的阵法呢?”

几人顿感沉默,自登岛开始,那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迷离感又一次笼罩周身。

古旧的殿宇之中,到处是岁月遗留的痕迹,晶砖玉砌化为满目疮痍,唯有天空中的一轮皓月亘古不变,冷漠地注视着岁月经纶,沧海桑田。

不远处又传来一阵钟声,击碎了这令人茫然的沉默。

楚辞奇道:“又是钟声?”

“怎么了?”柳怀英问道,与之同时,还有商长冥和骆问渠递过来的迷惑眼神。

“之前你们昏迷不醒的时候,这里就曾经出现过钟声。”她照例隐去了许多与魔族相关的人事,总归,这照影岛上迷阵幻境重重,没人问,她自是没必要和盘托出。

“钟声?”商长冥道,“难道是永暮圣殿?”

几人疑惑,连楚辞都有些诧异:“商公子,可是知道些什么?”

商长民点点头:“这是关于南境传说。出海之人,若遇迷雾阻行,可放任船桨,由船自泊。待到圆月东升,迷雾散去,方可至一域外仙岛。”

“岛中珠玉遍地,琳琅满目,却也幻阵重重,光怪陆离,登岛之人极易迷失方向,每逢此时,便可等待钟声敲响,借月色指引,循钟声而行,便能来到一处巍峨瑰丽的宫殿。”

“实不相瞒,我商氏先祖也曾有此奇遇,不过,先祖在登岛之后却不是靠着月光和钟声辨别方向的。”商长冥说道此处,面色微赧,“而是,靠幻族引路。”

楚辞笑问:“这倒是奇怪,幻族虽良善,但也属妖异,世人如何敢轻易相信?”

“这的确令人费解,不过,按先祖游记所录,确实如此,”商长冥继续道,“由幻族引路,先祖才得以窥见传闻中圣殿的真貌,也从幻族口中得知道了它的另一个名字,朝月圣殿。”

骆问渠道:“照商公子这么说,这究竟是朝月圣殿,还是永暮圣殿呢?”

“幻族有朝月之习俗,便称其为朝月殿,而外来者于永暮长夜中见到圣殿,便称其为永暮圣殿。”

柳怀英也开口:“朝月之人居永暮,或许这二者本无不同。”

商长冥笑道:“正如柳仙师所言,我想无论是哪一个名字,都属于它。”

走过斑驳破败的殿堂,在离开长老院之时,楚辞突然拽了柳怀英的胳膊一下。

柳怀英下意识地弯腰侧头,就见楚辞双眉压低,目光炯炯地瞪着他。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她突然凑得很近,柳怀英下意是的动作给她行了方便,让她能够顺势贴近。

他上一刻目光还停留在她漆黑明亮的双眸,这一刻便换成了她距离越来越近的唇瓣。

柳怀英的眼神颤了颤,几乎是悬崖勒马般急迫地侧回了头,只是这样一来,便又成了耳鬓厮磨,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暖意,以及萦绕身侧的檀木香。

真是奇怪,像楚辞这般活泼灵动的姑娘,身上常年伴着的却是这样沉重古朴的香味。不过若是能寻访她的过去,探析她的心意,或许,便会洞察这奇怪的来源。

“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他就不回应,楚辞不得不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见他回过头来,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些茫然。

“你不会是走神了吧?”楚辞瞪大了眼睛,真是破天荒了,柳怀英居然会在别人问话的时候神游?!

“抱歉,”柳怀英只得颔首,“方才在想其他事务。”

柳怀英说完便后悔了,他的确心生旁骛,可是却在她问起时不由自主地欲盖弥彰,这样的掩饰不可能瞒得过楚辞的眼睛。

果然,那一头楚辞很快发现了端倪,道:“啧啧,怀英呐,你真的非常不擅长说谎。”

“天知道你刚刚在想什么,反正不可能是正经事。”她眯着眼故作高深,摇摇头叹道:“哎,朔方城的天之骄子,名门正派的希望,天下正道的未来,令人堪忧啊。”

柳怀英只得噤然,耐心等待她唏嘘一番之后,才问道:“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不知不觉中,她又凑近了一点,柳怀英只得再次偏移目光,这一次落在了她细密浓黑鬓发处。

满头青丝肆意散开,比平日里更为蓬松卷曲,勾勒出极其柔和的弧度。她从不佩戴发饰,今日难得系了一条发带,可那条发带如今却缠在他的脖颈间,柳怀英指节微动,想要去触碰那条发带,但手臂刚抬起来,就被她看破。

“别动,”楚辞及时抓住他的手臂,“那是用来止血包扎的,现在还不能取下来。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安分。”

他们二人终,不安分的究竟是谁?柳怀英抿了抿唇,没吭声,任由她毫不客气地攀扯着自己的手臂。

“回到刚才的话题,我刚刚想问的是,”楚辞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破境了?”

此言一出,柳怀英遽然抬眸,他惊讶于她的敏锐,一时踯躅,没有回应。

他这一犹豫,倒让楚辞看了个明白。

“好了,好了,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到答案了。”她双眸清亮,像是熠熠生辉的黑曜石。

柳怀英也忍不住问:“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废话,你中了幻术,还受了伤,但是清醒之后整个人却荣光焕发的,还勘破了这时间阵法,以本姑娘之机敏,你一出手,我就看出来。”

“不愧是天选之子,你运气也太好了吧!之前还以为你不被天雷劈死,就得自己作死,没想到啊!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楚辞很兴奋,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语变得密集起来,颇有些喋喋不休的兆头:“仙道六境,抱元、钧世、通幽为‘入境’,蹑玄波、开天阙、受长生为‘化境’,你天赋的确很好,但是,年纪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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