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萸对“美人”这个流传有些心虚,但对“病”这个字特别满意,一旦有病在身,她就可以拒绝那些没必要的社交,甚至出门也可以找到各种理由戴帷帽。
选块不容易窥视的厚纱料做帷帽,然后换个口音,就很难让人认出帽子下的人是陆萸,至六月时,她已经戴着帷帽和萧嘉卉出过两次东山别墅。
萧嘉卉对她不肯摘帽子的行为不解的时候,她就解释说是因为常年养病很少见陌生人,所以养成了怕见陌生人的性子。
谢洐高调求娶萧氏女,萧氏自然也听到他让人流传的故事,所以家主萧奇并没有为难他,只是提出必须让萧嘉卉八抬大轿从萧府出嫁。
不过,万事谈妥,谢洐的父亲承恩侯却开始作妖了,他觉得既然只是将妾室扶正,就该按那个礼数来,就算三媒六聘娶新妇,也该先问过他的意见,哪有连孩子都生了还补办婚礼的说法,简直让人贻笑大方。
承恩侯以前拿儿子的钱补贴家用的时候吃人嘴软,在谢洐面前常常低声下气,如今终于有机会摆摆一家之主的威严,自然不愿意放过,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拿捏住谢洐。
谁曾想,谢洐也不是愿意吃亏的性子,干脆豪横地向朝廷捐献了十万两黄金,以做北境战事之用。
那是十万两黄金呀,当朝廷将如此义举昭告天下时,大家除了感叹谢洐富有之外不得不在心底赞他一声高义,而承恩侯听到次消息,直接气得病倒了,哪怕连床都起不来,他还在口中不停骂着:“逆子,当初就不该让这逆子进宫。”
一旁伺候的承恩侯世子听到老父亲整日骂咧咧不消停,心里却很是鄙夷,早就劝说过父亲不要为难弟弟,父亲就是不听。
如今好了,十万两黄金都进国库就算了,皇帝为了嘉奖谢洐的义举给他封了忠义侯,允许他和承恩侯府分府而居,自此以后,承恩侯府再想去找弟弟打秋风恐怕就更难了。
谢洐的义举和承恩侯府的笑料一起被传到东山时,已是夏末,此时陆萸正陪着萧嘉卉收拾行装,准备回洛阳。
经过一年的休养和滋补,陆萸的伤势已经痊愈,连个子也猛地窜高了很多,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婴儿肥,唇畔酒窝还在,但不笑的时候看不出来了。
这一年,萧嘉卉也恢复的不错,已经有将近半年未再复发,如今酷暑刚过,很适合出远门,东山至洛阳,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他们的婚期定在十一月,算算时间,正适合。
因谢洐忙于新建府邸筹备婚礼,所以留在洛阳没有回来,只是差了三百名部曲护送萧嘉卉母女回洛阳。有了之前的故事,再配上这样的阵仗,凡母女二人所经之处都免不了引来外人围观。
自在东山养病后,萧嘉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远门了,原本想好好欣赏沿途美景的她,如今也不得不戴上帷帽。
快要到洛阳时,陆萸发现萧嘉卉不时掀起帘子查看外面,能够见到分别多年的家人,她一定很紧张。
陆萸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阿娘,不用紧张,亲人相逢是值得高兴的事。”
“我,我没有紧张,只是,只是担心母亲和哥哥还不能原谅我”
“阿娘,倘若再来一次,您还会义无反顾追随阿爹吗?”陆萸问。
萧嘉卉闻言,愣了一下,回:“自然会,追随九郎我从未后悔过,虽然刚开始有点苦,可后来他对我一直很好。”
“那就是了,您的父母兄长知道您的脾性,想来也不忍心继续责怪于你”陆萸道。
当初谢洐想要将她扶正时,她刚刚生下谢知鱼,担心自己福气太盛夺了女儿的气运,所以她拒绝了,后来谢洐又提过几次,可她缠绵病榻,慢慢也就被耽搁到了现在。
她是真心爱慕九郎,所以一开始就没在意过那些虚的,反而因为生的女儿让九郎操碎了心而心生愧疚,不奢望做这个正室。
当初陆萸听到这些理由时,沉默了许久,哪怕她已经付出那么多,还会因为没有生出健康的孩子而对夫君有愧,这让陆萸找不到任何语言开解,只能在心底感叹这就是古代和后世的文化差异。
当年谢洐年轻气盛,只想从长公主那里争回一口气,谁曾想被萧奇毒打一顿,好多天都下不来床,对萧嘉卉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陆萸猜想,如果当年萧奇没有那么冲动,以谢洐心软的性子,应该很快就能把萧嘉卉扶正的。
“什么我的父母兄长,他们是你的外祖母和舅父”萧嘉卉出言纠正道。
突然多了一堆亲戚,陆萸还真不习惯,忙笑回:“知道了,我怕生人,阿娘替我担待一些就是。”
提起这个,萧嘉卉连紧张都忘记了,反而替陆萸担忧起来,女儿这个怕生人的毛病还是得慢慢适应才是,不然进了宫以后铁定会被人欺负的。
“没事,待回到萧府,你和我住一个院子,有哪些不懂的我会提点你的。”
陆萸笑着扑进萧嘉卉的怀里,轻轻蹭了蹭,软糯糯地开口:“阿娘是世上最好的娘亲。”
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才过一年的时间,陆萸已经能时不时厚着脸撒娇了,能撒娇原来是如此幸福的事,她感觉自己越活越年轻了。
每次听到这样的夸赞,萧嘉卉就觉得心都快融化了,所有的烦恼和紧张也都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洛阳城东阳门外,谢洐和萧奇早已侯在那里。
萧嘉卉先是和谢洐打过招呼后,带着陆萸去见了萧奇。
有了女儿的安慰,见到多年未见的兄长,她语带激动,却还是大方行了礼。
萧奇也很激动,忙上前扶过妹妹:“回来就好,以后还是一家人。”
陆萸见时机差不多了,忙上前怯生生的唤了一声,“舅父安好。”
谢知鱼的情况萧府早就知道,所以萧奇对谢知鱼很是怜惜,忙道:“等回府,我让府中女郎带你玩。”
就这样,谢洐只匆匆见过二人,他们就被萧奇接去萧府了。
临分别,谢洐悄声对陆萸道:“萧府女眷之前没见过你吧?”
陆萸回想一下之前在洛阳时,一直是男装示人,除了去华彩阁见过杨蓁蓁,她就没离开过书店,于是回:“阿爹放心,他们认不出我。”
如今杨氏姐妹都已经出嫁,在洛阳认识她的女郎就只剩陆妘了,没听说陆妘和萧氏姐妹交好,她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萧府在治粟里,陆氏定北侯府在永康里,二府隔得远,也不会在门口相遇,而谢洐新建的忠义侯府在东宫隔壁的永安里,永安里住着很多皇亲,他们不会随意邀请邻居串门。
所以陆萸只需在萧府住一个多月后,跟着萧嘉卉嫁去永安里,就能日日躲在府中不用外出社交了。
陆萸跟着萧嘉卉和萧府众人见面的场景,让陆萸想起了林黛玉进贾府时的场景。
萧老夫人先是抱着萧嘉卉哭了一阵,待看到一脸病色的谢知鱼,又忍不住哭了一场。
陆萸为了能和故事中的病美人对上号,特意上化妆高手红菱把妆容弄得惨白且虚弱,饶是心里有准备的众人,在见到这样的谢知鱼时,也忍不住可惜起来。
竟然把老母亲给弄哭了,事后萧嘉卉为此和女儿道:“日后不可再作此妆容。”
陆萸却只是赔罪道:“今日让外祖母上心是我错了,不过,我日后戴帷帽,他们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呀。”
听此话,萧嘉卉又舍不得责怪女儿了,这种心病无药可解,只能慢慢适应。
在萧府的日子比陆萸想象中要平静,除了那天家宴,她都没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期间,未出阁的表姐妹偶尔会来找她玩,还偷偷和她聊起了东海王世子的事。
如今,前世子妃的院子已经改做他用,杨蓁蓁也已经嫁去东海王封地,府里的表姐妹们却依然对东海王世子鄙夷的很。
其实并没有什么已逝佳人的魂魄归来,是东海王世子饮酒后眼花,将长得酷似前世子妃的萧六娘看错成萧四娘,萧六娘上个月刚和清河王五公子定亲,婚期定在明年六月。
这其间的歪歪道道他们没细说,陆萸也猜到了是萧府的一场计谋,不过只能怪东海王世子意志不坚定还贪心,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才惹怒了萧氏。
当听到慧悟法师时常上门讲经时,她忍不住出声,“慧悟法师真的给四表姐在白马寺点了长明灯?”
萧七娘忙道:“千真万确,我和阿娘去看过的。”
陆萸想,或许白马寺也有一盏属于她的灯,想到他为自己点灯时肯定很难过,她的心口顿时难受得有如被钝刀慢慢切割。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的很快,萧嘉卉出嫁那天,陆萸以害怕人多热闹的场合为由,一大早就悄悄坐着车回了永安里忠义侯府。
谢洐为了让萧嘉卉能快速适应,把忠义侯府所有院子和东山别墅取了一样的名字,谢知鱼住的依然是揽春院。
陆萸如今有三个近身侍女,青琼、玉瑶和红菱,灼华担心陆萸被发现,最近也没有去郭医师那里学医,而是寸步不离地跟着陆萸。
“女公子,改变音色的药,若非迫不得已,你还是不要吃为好”灼华道。
陆萸担心紧急情况下会忘记变换语调,所以让灼华配了那种让人吃了可以暂时带感冒鼻音的药,这样,没有见她的脸时,别人不会想到她是陆萸。
只是这种药有个副作用,就是伤嗓子,吃一次,要半个多月才会恢复。
“放心,我不会乱吃的”陆萸笑着保证。
不知为何,一想到今天有很多人会来参加婚礼,灼华比新娘还紧张,卢大公子和太子身边的八喜当初在建业见过陆氏女,所以,她既盼着太子殿下能来,又担心他来了以后女公子在偷看他时被别人发现。
黄昏时分,婚礼的流程刚结束新娘还未来得及送入新房,太子曹壬就带着贺礼上门了。
于公,谢洐刚刚豪横支援北境,作为太子必须来,于私,他和谢洐在建业时是旧识,所以他不但来了,还当着众宾客的面以茶代酒向谢洐夫妻送上了恭贺之词。
“我在此恭祝九叔和九婶百年好合”曹壬说完,将手中茶水饮尽。
九叔?心细的宾客对这样的称呼有些摸不着头脑,谢洐虽然行九却不姓曹,连一旁手持却扇的萧嘉卉都愣了一下,可谢洐却非常高兴他此刻还能喊他一声“九叔”,毫不犹豫将酒杯的酒饮尽了。
若九丫头听到了,肯定很开心,曹壬已贵为太子,却仍然愿意随着她喊那声“九叔”。
好在礼成后,新娘要被送去新房,大家也被喜庆的欢呼声给打断了思绪。
曹壬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合,祝福和贺礼都送上后,正打算回东宫,却被身后的谢洐叫住了。
谢洐道:“还请殿下留步,臣下的府宅今年刚修建,故想邀殿下前去参观参观。”
自曹壬被册封为太子后,朝中很多人想拉拢他,可以各种名目发出的拜帖都石沉大海了,如今谢洐竟然当着大家的面找了个这么烂的理由和太子殿下套近乎,有人忍不住笑着起哄:“忠义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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