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一直未得空闲顾及你,与我们相识之前,是以何谋生?”崔窈娘缓步行着,权当消食,目光却始终带着好奇,紧紧落在林岳身上。

“替人保保家宅安宁,或是陪同护送,诸如此类。”林岳怀抱佩剑神色恬然,不愿多谈过往。那佩剑柄上隐隐有频频摩挲的痕迹,显然相伴已久。

崔窈娘见林岳这般态度,却未肯就此罢休。实在是三碗面这件事使得她对林岳的好奇愈发浓烈。

“林兄有此等身手,想必备受倚重,必定历经过不少艰险吧?”崔窈娘言辞恳切,一双妙目之中探究之意如同点点星光,愈发闪烁起来。

林岳微微抬眸,只是沉默片刻,目光悠悠地投向远处那一片空茫之处:“不过是拿钱卖命,各取所需罢了。”简单几字,背后暗藏着多少险象环生。

他指腹的厚茧之下,又有多少是伤痕埋藏?

“我们此番前往西域道,林兄觉得前路会如何?”崔窈娘心中思量,林岳常年行走江湖,应是有着如同野兽般对危险敏锐的警觉本能。若是西域道果真充满未知的危险,理应付出更高的报酬与他才是。

“近两年西域道还算太平。”林岳平静地回应。

林岳的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让崔窈娘心中安定了一大半。

“林兄武艺高强,自是能护着我们逢凶化吉。”

林岳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年少之时,曾得一高人指点,学得些根基,而后江湖行走,历经诸多事,说白了,不过是侥幸至今。”

“侥幸亦是运气的一种嘛。”崔窈娘她本就心思细腻,最是会宽慰人心。

林岳脚步一顿,仿若陷入往昔的回忆之中,随即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嗤笑:“或许吧。每日蝇营狗苟,虽能户口,所见之人大多都为了利益奔走,时日一久,心中难免产生厌烦之感。我还是向往自在的生活,恰逢与崔娘子相识,诸位虽是女流之辈,却有着不凡的志向,在下也实在是想要看看,崔娘子究竟能在西域道上走到何种境地。”

崔窈娘听闻林岳吐露心声,心中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你们在说什么呢,如此入神,唤了好几声都无人答应。”柳枝珍齐头赶上。

竟有这事?崔窈娘竟然真的未曾听见。她抬眸看了林岳一眼,林岳神色坦然,不似是装聋作哑的模样,于是便答道:“适才在听林兄讲他往昔经历。”

柳枝珍眼前一亮:“林兄经历必定十分精彩,可否也说与我们听听?”

“改日吧。”林岳指了指不远处的驿站,“到地方了。”

夜间的金城,空气愈发干燥起来,到了后半夜,风沙如同汹涌的潮水,猛烈地撞击着窗户,砰砰作响,好似泥沙巨浪在咆哮。

林岳一早起身,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驿站的小吏清扫门槛上的砂砾。他的目光落在那不断堆积的砂砾之上,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

担忧会穿针,自然也会引线。

用过早饭,林岳寻到崔窈娘:“我们这一路再往前,便是干旱少雨的地界。水源不丰沛的地区,难以在短时间内补充水分。咱们须从现在开始减少每日饮水的次数和分量,以防大家进入沙地后,突然骤降水分摄入而产生不适的情况。”

崔窈娘深以为然,她觉得林岳考虑得极为周全:“林兄说得有理,确需早作打算。便依言行事罢。”

接下来的日子,一个时辰饮水一次,过渡到三个时辰一饮水,再到半日一饮水。干渴的感觉如影随形,只得咬牙坚持。

林岳用牙撕着饼,饼坚硬且干涩,干巴巴咽下去,噎得直捶胸口。瞪大的眼睛,看着崔窈娘干裂的嘴唇再问:“饶是如此缺水,还要深入西域道么?”

崔窈娘咬了咬嘴唇上干裂的死皮,尝到一股血腥的甜气:“林兄有所不知,我同官府签了文书,其中有一句,‘无有圜转’。”

所谓“无有圜转”,便是不管是生是死,总归是要把香料和珠宝如期如约地带回长安。

“你不是跟姚长贵约定,一路售卖瓷器么?瓷器在西域道上珍稀高昂的定价,足足够你在边陲买到可交差的香料和珠宝了。”

“不够。”崔窈娘满怀雄心壮志,她的身姿挺立,宛如那风中的劲竹:“要做便做最好的。我要让长安城里那些盼着我死在西域道半路上的人瞧瞧,我崔窈娘,身为女子,换条路亦能重新站起来,他们捏不死我,也斗不倒我!”

她的身后风沙肆虐,她的面前布满荆棘,然而她站在那里,却并非是茕茕孑立。吴薇秀她们就如同忠诚的将士,愿意与她以背相抵,用彼此的身躯和力量去抵御风沙,踏遍荆棘。

吴薇秀递过水囊:“三个时辰了,喝一口。”

柳枝珍珍惜地抿了抿唇上的水滴,挥舞着拳头:“林兄,你可别小觑了我们!”

卢三巧和陈二娇望过来,大家都笑了笑,而后又低头继续收拾行囊。

林岳心中的浊气渐渐消散,肺气也涤荡干净:“好,既然大家有此决心,那便一起再走走看。”

经过漫长艰辛跋涉,她们终于抵达西域道的重要贸易城市——沙州,这颗西域道上的璀璨明珠。

当那尚未被千年风沙侵蚀过壁画映入眼帘,崔窈娘顿感灵魂放大了数十倍,轻飘飘被吸到了半空中,而后紧紧贴覆到石窟穹顶,与无数的生灵共同哭泣。

只为一字而泣。

美。

现代社会被繁杂事物充斥,贫瘠到空乏的灵魂,只能榨出一个字来描绘眼前的景象。

美。

崔窈娘肉身站在那处,与现代曾经去看过敦煌壁画的她时空交汇,裹挟成不知来处不知归处的一缕幽魂。

壁画大多残损不堪,被风沙无情地侵蚀,岁月在其身上留下斑驳陆离。迟暮美人,虽有昔日的艳丽,却难掩憔悴。曾无数次臆想过壁画初始光景,若有灵魂,灵魂是怎样篆刻古老故事。

现下,展在她面前。

双眸潮得可怕,泪腺仿若失了控制的阀门,心脏勃勃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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