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鬼市白辽（十）
文弃儒不知道什么五蕴清气，但是本能觉得是在说见生和自己。
他赶紧掉头就跑，很快有那鬼娃娃模样的械侍来捉，文弃儒一介凡人书生，如何躲得过？最后关头，只能随手扯了簪子丢出去，盼着能给见生一个提示。
见生：“簪子是你丢出来的？”
文弃儒惊喜：“你看到了，在哪儿看到的？！”
见生没有回答，只简单说了句：“出去再说。”
看那个簪子的位置，应该不是文弃儒能丢出的。
他一直在六丁斋中不知名的角落被追逐，怎能将簪子丢到门外呢？
是谁？
是谁，在引他入内？
除了祁非时、绮罗主，难道还有别的视线，在暗中窥探着？
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被图谋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五蕴清气了。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见生下定了主意，抽出桃枝剑，回头望向呆坐不动的绮罗主。
这个位置看过去，他身上非人的特质更加明显了，这个屋子明明没有窗，也没有灯烛，却明亮如白昼，那张木头做成的面孔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
惟独眼窝的位置上，有两团黯淡的阴影。
现在，这两团阴影动了动。
有扁圆的木板仿着眼皮的样子，缓缓落下，又缓缓抬起，两颗琉璃眼珠也跟着迟钝地转了转。
“让开。”
见生说着，推开文弃儒，屏息凝神，剑势暴急，纷乱而强悍向墙壁斩去。
如沙溪湍急，水流杂乱，咆哮着向一处汇涌而去。
剑尖所触，并非坚硬结实的墙壁，而是柔滑软腻，带着微微的弹性和吸力。
倒像是……活物的血肉一般。
五蕴清气从见生指尖而出，水一般流淌到桃枝剑上，仿佛给剑身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清光。
文弃儒站在一旁，只觉得如今的见生，和多年前相比，实在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清气如漩涡般在他周身跃动，如激流，如火焰，将他的整个脸庞映得近乎透明，连带着飞舞的长发、凝起的瞳仁，都褪了颜色，化为近乎空无的纯白。
他睁大眼睛，迅速召出集思录，运笔如飞，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描绘起来。
“啊，想起来了。”
绮罗主慢慢地开口，头部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原来是……”
与此同时，只听“噗哧——”一声沉闷重响，墙壁被硬生生拓出了一个洞。
文弃儒只来得及把笔用牙咬住，就被见生拽着手臂，一头扎进这个洞中。
“……青教啊。”
他们的身后，绮罗主终于说完了剩下的三个字。
“哈哈。”
木头做出的嘴唇上下开合，发出僵硬的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极为肆意，极为畅怀，但是节奏单一，音调毫无起伏，在窄而小的洞中回荡，听上去十分诡异。
文弃儒踉踉跄跄地，被见生拉着狂奔。
奔跑间隙，分明能感觉到不断有黏稠的液体，一点一点，从头顶、从四周，滴落到自己的身上，他一边听着身后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一边用手不断擦拭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只觉得背上的汗毛全部都炸了起来：“这是什么鬼地方，救命啊！”
“不知道。”
见生的气息依然平稳，桃枝剑不断划开四周粘连伸展过来、像是活物一般缓慢蠕动的“血肉”，试图造出一条可以勉强供两人通行的“道路”。
这里正如文弃儒所言，是个实打实的鬼地方。
且不说墙壁之后为何会有这样一条走了许久也不看到尽头的漫长甬道，这里的甬道，真的是一条道路吗？
没有砖石、没有木瓦，只有灰白的、柔软的墙面，有节奏地起伏着，上面覆了薄薄一层半透明的膜，用手按上去，会拉出白色的细丝。
见生觉得自己像是走入了一个怪物的巨口，经过喉口，进入食道，肌肉收缩、舒张，是吞咽的动作。
像是要将他们两人吞到身体的深处去。
被剑砍断的墙面会渗出黏稠的液体，嘀嘀嗒嗒地淌落，有时会碰到桃枝剑上的清气，发出“滋滋”轻响，仿佛油点在火苗上爆开。
甬道漫长似永无尽头，文弃儒回头，只见两人来时的道路已经消失不见，两边的墙壁蠕动着靠近、粘连、再闭合。
四周昏暗下来，光线不知何时已经渐渐退去，眼下只有桃枝剑上的清光，勉强照亮了小小的方寸之地。
见生忽然停下脚步：“这样不行。”
“我也、我也觉得。”文弃儒气喘吁吁道，他早已扔掉了累赘繁复的外裙，只留下内衫，叉着腿弯腰直喘气，“这样跑下去，迟早要被彻底封在里面。”
前、后都无路可走，那便只有……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上下。”
抬头去看，墙壁距离头顶不过寸许，难以施力，低矮得吓人。
“先试试下面。”
见生说罢横剑身前，双指并起擦过剑身，引导清气流动到剑尖，一瞬间，清光齐聚，璀璨夺目，令人无法直视。
惟有他的一双琥珀色眸子，隐在清光之后，融于光华之中，澄澈得不染一物，却又洞明可见彼岸之火。
诸邪辟易，万法无生。
薄唇轻启：“破。”
他的语气总是那么平静，但是剑势如凛风、如霜降，肃杀之气似无形大手，一把攥紧了整个空间。
恰霜溪之冷，独月明正寒。
“滋滋——滋滋——”
仿佛无数的气泡在一瞬间炸裂，两人只觉脚下一空，地面不断软化、消解，扭动着向下坠落。
祁非时猛地抬起头来。
他一直一动不动，这一下让旁边站着的俞天章吓了一跳，心疑他是不是揪住了自己的什么小辫子。
暗室之中只有夜明珠幽幽的光芒照亮，衬出饿鬼面具分外逼真。
十分吓人。
都说入鬼市时领到的面具与佩戴者的心性相符，从不重复。
所以，这看似冷淡寡言、孤高自持的三尺雪，内心里住着一只饿鬼么？
饿鬼面具维持着向上的动作，许久未动，像是在观察什么。
可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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