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坐在前殿的上首叹了口气:“爱卿苦心,朕已知晓,必定三思而后行,不负众卿之望。”

他起身,从座上走了下来,将左将军从地上扶了起来,又再三宽慰了一番,让内侍送这位左将军出了殿门。

我也坐在偏殿叹了口气。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我学着方才那位左将军的样子,从偏殿里走到了正殿中,对上首依旧沉浸在愁绪里的人做了一个不标准的稽首礼。

他听见声音从案牍中抬起头来,忍俊不禁,道:“爱卿有何事奏报?”

我学着那左将军说话的方式,粗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回陛下,臣近日忧心陛下圣体,夙夜难寐,故读周易,读到一辞,乃观卦九五爻辞。”

他大笑:“你倒是把方才左将军的话记得清晰,不过你又何时读了周易?”

一语破功,我回到了原先的姿态,解释道:“就在昼食之前,陛下让我读刘向的五行之书,后来卫婕妤来了,陛下顾着同卫婕妤说话,我便随手翻了翻周易。不过,陛下,我的奏报还没说完呢。”

他挑了挑眉,笑着说:“好,那卿继续说。易中观卦九五爻辞为何?”

我尚且还跪在地上,膝盖有些生疼,他只是饶有兴趣地听我说话,并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仿佛我真的是一个前来觐见的臣子,我只能支支吾吾地提出:“陛下可否让我起来回话?”

“这可是你难得一次同朕行大礼。”他笑着说,“罢了,起来吧。”

我揉了揉跪疼的膝盖,站了起来,继续说:“观卦九五爻辞曰:观我生,君子无咎。我虽愚钝,但私以为,观天象,测天意,不如观民生。也就是此卦所言:观我生。”

他的笑容渐渐敛了,但继续抬头看着我,听着我往下说。

“陛下,我认为,天象如何,并不要紧,生民百姓才是重要的。与其揣测天意,归咎天谴,评判一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德,不如让其治下的百姓开口说话,观百姓在其治下,是否安居,是否乐业,若不幸遇见天灾,是否能及时应对,是否能妥善安置。”

我停顿了一下,正色道:“故而,对于国家而言,私德是渺小的,公德才是要紧的。”

“公德?”他喃喃问了一句,看我的神色也不似往先。

我解释道:“何为公德,乃是观其为政,是否有利百姓,是否有利家国。普天之下,不乏私德完美之人,可若是私德完美,但不能为国家所用,无经世之才,那此私德,也就限于自我修身而已。宁可私德有瑕疵,但在大义上无亏,能够为国为民,让普通百姓都能享受到实际利好的,才是要紧的。”

他听罢,幽幽说道:“你说的并非全无道理。但后面这些话,朕不能苟同。私德乃一人德之先也。人无私德无以立身,官无私德何以为政?”

我正思量如何回答他的话,只听他稍稍停顿,又问:“周易乾卦你可读过?”

对于周易,我实际上非常陌生。方才的卦辞也不过是歪打正着,正巧能用上罢了。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笑了笑,说道:“乾卦九三爻辞乃: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子曰:君子进德修业。所谓进德,便是忠、信、诚,先有私德,才能成业。”

我不以为然:“但是朝堂之上,对于一个人的好与坏的评判,总是围绕着此人的私德,以及一个人莫须有的居心,是不准确的。”

“为何?”

我解释道:“朝中政治复杂,有官官相护,也有结党营私,也有党派争斗,也有个人恩怨,若是没有杀人越货,或是□□、烧,此类犯了朝中法度、又有确凿证据之事,其他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今日听见一个人的弹劾奏报,觉得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觉得收弹劾之人应当立刻处决,可明日听闻这个人的陈情奏章,也是言辞恳切,辩白清晰,又觉得这个人或许蒙受了大冤。那么,好与坏,罪与罚,一件事情,永远说不清,道不明了。”

他思忖了片刻,悠悠问道:“听你此番说法,倒是更倾向于王相蒙冤?”

我忙摇了摇头:“陛下错了,我不认识这个王相,也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但是,我方才听到的那些桩桩件件的指控,皆鲜有真实凭据,这些指控,都太大了,大而虚,大而空,所以我觉得陛下也左右为难。仅仅凭着所谓天谴和天意,仅仅凭着这些人的揣测,就将一个老臣定罪,甚至是置之死地,这个诏令,恐怕陛下也是很难下的。”

他叹了一口气,略略点了点头,对我说:“群臣之中,有弹劾王相者,以天谴之名,让朕快行定其罪,削其爵,有支持王相者,慷慨陈词,与之对峙,有表面中立者,让朕将此案交付有司,再行定夺。各执一词,就如同街巷混战,互不相让。这些时日无论升朝或是听政,皆是如此。”

“陛下明鉴,这不正是我方才所言,公说公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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