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乃苍荻月神八臂荼竭神女的神诞日,是苍荻人最为重要的望月节。

每年八月十四日至八月十八日,苍荻人家家户户都会挂上望月草,点燃祈月灯。与此同时,国师会在国都司殿举行五日祈福仪式,祈求神女庇佑苍荻大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满月高悬,明亮的月光洒在庭院中。

泉月和春燕举着祈月灯走出厢房,泉月朝着屋内唤道:“丁大夫,月亮出来了,你们要来祈月吗?”

宁玉瑶静静地站在门口,月光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她的脸隐匿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即便她知道这是在苍荻,苍荻曾害得她国破家亡。今日,他们即将对朱府动手,然而面对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小丫鬟,她实在下不了手。

秦熠站在她身后,轻抚着她的脊背。

“我就在院子里祈月就行,你们俩去大门那边,人多了太吵。”宁玉瑶叹了口气,心道罢了,都是国师和朱家人造的孽,关这两个孩子什么事。

“好,丁大夫,我们这就出去。”泉月闻言,不敢惹丁大夫厌烦,赶紧领着春燕走出去。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祈月灯的光芒随着她们渐行渐远。

“熠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妇人之仁?”宁玉瑶的声音很轻,她也不知道自己放走两个小丫鬟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秦熠将宁玉瑶抱在怀里轻声安抚:“不会。并非所有人都是坏人,涓姨他们知道我们是大宸人,亦对我们亲如家人。”

“嗯。”宁玉瑶的脸颊在他胸膛上轻轻蹭了蹭,随后主动松开他,“准备动手吧。”

今日的朱府宁静祥和,众人在屋外举着祈月灯,对着月亮默默祈祷。

无人察觉有一道身影似鬼魅般在阴影中悄然穿行。

秦熠将前几日便陆续准备好的油脂,均匀地泼洒在各处屋舍的墙角,油脂中混有宁玉瑶精心调配的药粉。

这种药粉对于常人而言,闻之顶多感到头晕恶心,然而对于身患喘疾且被宁玉瑶动过手脚的朱旦英来说,却是致命的药引。

他们原本考虑将药粉换成毒药,这样一来若是一走了之,更为简单便捷。可如此行事,必定会引发全城戒严,后续若想混进国师府便会极为困难。

因此,他们只能先解决朱旦英。至于朱正行,那个整日只知贪图享乐的草包,不足为惧。

一切准备妥当后,秦熠捡起一颗石子,对准一名侍卫的手弹出。

侍卫只觉手一麻,手中的祈月灯瞬间掉落。他正欲捡起,忽然一阵风吹来,将他的灯吹到了旁边的草丛中。他脸色骤变,暗道不妙,秋季天干物燥,万一走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还未等他跑过去,忽然“轰——”的一声,火焰猛地窜起,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

“走水了!”侍卫惊声尖叫。

“快!快灭火!”

“水来了水来了!”

侍卫们连忙搬来水桶,没想到水泼上去之后,火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蔓延得更广了。

“这是怎么回事!”朱正行从正院的庭院里冲出来,瞧见眼前的熊熊大火,怒声吼叫,“快,快灭火!都愣着干什么!”

“快,把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都找来!动作快点!”朱府内众人也慌了神,管家和亲兵们四处奔走。

侍卫们纷纷行动起来,然而火势完全不受控制,火舌疯狂地吞噬着一间又一间的屋舍,很快就点燃了一大片屋舍。

女眷们被这可怕的景象吓得尖叫起来,紧紧地抱在一起,身体瑟瑟发抖,孩子们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娘,我怕!”朱家小姐紧紧地抱住朱夫人,泪水不断流淌。

朱夫人脸色苍白,她颤抖着手抚摸女儿的头,试图安慰她,可自己的心中也满是恐惧。

“将军,火势控制不住了,”锦伍看着那已经蔓延到正院的大火,心急如焚,“我们快出去吧。”

朱正行紧紧咬着牙,心中不愿放弃朱府的百年基业,但看着越来越凶猛的火势,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他转身回到正院,背起父亲向外跑。

朱旦英有心反对,可火势实在太大了,耽搁不得。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在火光的映照下红得十分怪异。

朱府已经乱成一团,仆人们试图抢救府中的财物,但在大火面前,他们的努力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朱府内浓烟滚滚,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人们四处逃窜,却又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等朱府的主子们仓皇逃出火海时,大火已蔓延了大半个朱府。

火兵丁姗姗来迟,他们推着沉重的水龙,焦急地冲向火场。然而,面对如此巨大的火势,他们手中的水龙显得那般无力,喷出的水流只是杯水车薪。

火海中的高温和药粉让人窒息,那些火兵丁扑救时,差点晕倒在火海中。若不是旁边的人救治及时,恐怕就连火兵丁都会葬身在这熊熊大火之中。

如此一来,再也没人敢贸然进去救火。

朱府周边的府邸都在慌忙砍伐与朱府相连的树木,生怕大火蔓延到自己府上。

朱家众人哀戚地站在门口,绝望地看着那冲天大火。

他们仰望天上的明月,期盼神女娘娘能降下一场大雨浇灭这场大火,可惜天空明月高悬,没有一丝乌云,仿佛在冷漠地看着这场灾难。

朱旦英头发凌乱,脸上布满黑灰,眼神空洞无神。他颓丧地趴在朱正行背上,只觉得胸口沉闷,喘不上气来。

那是他们朱家祖辈历经数辈奋斗下来的基业,如今在一场大火中化为乌有,这般打击让他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秦熠背着宁玉瑶站在远离朱府的一处墙角,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切。

以他的目力,轻易便能看见朱旦英的脸色开始发青。

“朱旦英中招了。”秦熠轻声道。

“嗯,”宁玉瑶搂着秦熠的脖子,手中握着秦熠方才趁乱从玖跃身上摘下的方家传家玉佩,“他活不久了,我们去国师府吧。”

今晚似乎所有人都被朱府的大火吸引了注意。望月节期间国都城门大开,国都内的游人担心被朱府大火波及,蜂拥向城外跑去。

宁玉瑶和秦熠轻而易举地混出了城,他们迅速擦去脸上的祷纹,露出隐藏在祷文下前几日用药水弄出的伤疤,又解开头上的辫子,抓着泥土在头发上随意涂抹,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脏污破旧的北穆衣袍,满身狼狈地靠近城门。

“入城在那边,别过来了。”守卫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立刻高声喝止。

秦熠连忙操着一口北穆和苍荻混杂的语言,急切地对守卫说:“我们从北穆而来,找国师有要事相商,劳驾你带我们去找国师。”

守卫怀疑地看着他们,这两人衣裳破旧,宛如乞丐一般。女人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眼眶通红,一直在啜泣。而男人头发胡须杂乱,身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守卫游移不定,万一他们是骗子,带去国师府混吃混喝,自己肯定落不着好。

秦熠见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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