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光低下头去,上唇轻轻蹭过见生的额头,“回答我,苻见生。”

他的声音喑哑,是平静而幽深的湖面,静影折光,看不到下面的暗流纠缠、暴戾而湍急。

怎么会认不得呢?

心中的酸涩仿佛一大片在水中绽开、飘摇、游移不定的莲叶,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会向何而去,微微风簇浪,卷动涟漪,却无处寻觅。

见生笑了笑。

笑自己愚蠢的自以为是,原来一开始,瞎子就认出了自己。

对的,区区化形粉,如何能混淆他的所见。

也笑自己无谓的惊疑担忧,既然他能记得瞎子,对方又怎么会忘了他呢?

“你是我十七年前去往随州城的路上,遇到的人。”

昏暗灯光下,茶寮中惊鸿一瞥,谁能想到会相识至今呢?

人生际遇,大概就是因为有着种种因缘巧合,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扭曲的光线平缓了一瞬,连枝灯上灯花跃动,柔淡的光芒潮水一般轻轻起伏。

见生对周遭的异象恍如未觉,他直视着瞎子的脸,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覆目的布带,用手指慢慢缠绕。

“你曾是河东道的记相,我是你手下的司卒,你教导我、引领我、帮助我、拯救我,为我打抱不平,为我身涉险境,我尊重你、钦佩你、敬爱你。”

他的声音低下去:“这些年,也一直想念你。”

所以才会一直借住在榴花小院,只要回来,就会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白惜光的喉结动了动。

阴影收拢在他的身后,光线重新变得稳定,他的嘴唇仍然轻轻贴在见生的额头上。

“你是白惜光,你是姬重,你有许多身份和许多名字,但无论如何,在我这里,你就是你。”

悠长的沉默在持续。半晌,白惜光开口,略微有些嘶哑:“那为何不联系我?”

见生睁圆了眼睛:联系,如何联系?

白惜光:“有几次我去随州,放了传音符在屋里……”

柔润的五蕴清气弥散在他的身侧,是许久未曾有过的放松和舒适,他长长叹息:“算了,无妨。”

只要此刻这般,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松开了钳制着见生下颌的左手,转而揽住他的肩,将他拽到身前,稍稍弯下腰,额头抵在他的肩上。

许久未见,见生长高了,肩膀也更加宽阔,靠近时能触到薄薄的肌肉,柔韧而充满力量,带着温热的气息,和他整个人一样,清净明澈、生机勃勃。

是需要五蕴清气的疏解么?

瞎子没有说话,见生也没有开口询问。

但是他引导着一束清气,从指间而起,顺着瞎子的手臂,缓缓攀上他的侧脸,再软软缠上他的眼睛。

清气接触的一瞬间,白惜光绷直了身体,见生觉得禁锢住自己的两条手臂,像是铁块那么坚硬。

“我有点会用这个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眼睛还会不舒服么,我可以引导清气过去。”

白惜光没有回答,只是手臂微微用力,将青年更深地嵌入了自己怀里。

长夜漫漫,铜壶滴漏。

宵禁的夜晚,他们无法出去,只能待在小小的一方屋檐之下,沉默相对,却并不觉得生疏。

莲叶在心湖的微风中停下来,平稳、沉定,舒张开全部的叶面,只觉得无比的安全和宁静。

见生之前也会想,若是再遇到瞎子,自己该说些什么。

说自己好像修为提升了,约莫是个筑基,说自己赚了不少银子和九元丹,不仅没有动过他的灵石,还能给他买点东西,请他吃饭,说这些年完成诏令时的种种奇诡坎坷。

可是如今见了,却什么都不想说,就想这么一动不动地待着。

他也觉得两人的姿势似乎有些太过亲密,但是……又如何呢?四肢百骸间流淌着懒洋洋的暖意,天明时,他还要继续追查师兄的下落。

瞎子在他的肩头呼吸,气息炽热又绵长,他应该想办法克制住了体内的那个东西吧,方才屋子里似乎有奇怪的影子,是错觉,还是瞎子弄出来的呢?他背上似乎有武器,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不知一会能不能要来看看?

见生漫无边际地想着,夜更深了,外面的吵闹喧嚣也逐渐沉寂,他没有睡意,将瞎子覆目的布带放在指间缠来绕去地玩。

等到巡夜械侍第三次敲着小鼓从他们藏身的小屋前走过,白惜光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扶着见生的肩,直起身来。

“这么快就好了?”见生讶异。

白惜光:“……”

见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转动了一下肩颈,眼睛亮亮地望过来。

真想有双能看见他的眼睛。

白惜光想着,面上却没有半分波澜:“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想起方才赤辽的腥甜怪味,眉头深深皱起来。

“坐下来讲。”

长乐坊的馆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茶台,直奔主题的风流快活难免粗俗,总要吟风弄月一番,才显得有情调。

这里的茶大多也添了助兴催qing的成分,白惜光按住见生想要烧水的手:“不要吃喝这里的东西。”

见生困惑,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茶壶。两人相对而坐,他在储物袋中摸索一番,拿出离别前瞎子给他的水晶小环:“这是之前你给我的,我一点也没有用里面的东西,现在还你。”

不仅没有用,还往里面存了三十枚灵石。

瞎子看上去却不是很高兴:“你先拿着。”

见生“哦”了一声,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他说的收好。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瞎子,即使目不能视,白惜光还是感觉到了青年视线的热度,他用手撑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怎么?”

见生笑起来:“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毕竟,之前在钦州遭遇的一切,都太可怕、太匪夷所思,他也不知道瞎子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种近乎压倒性的虚无和空洞,令人情不自禁地颤栗,只能充满恐惧地匍匐在地。

也……并不能算是平安无事。

白惜光“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百无聊赖、四处游荡的秽龙,以及残缺不全的喜神,片刻后,点点头:“嗯。”

和见生一样,他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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