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永巷以北是为永宁宫,俗称北宫,历任太后在先帝驾崩后,皆会从中宫迁往永宁宫,此时永宁宫的主人是太后谢氏。
谢太后只是先帝的继后,但她在这座宫殿中见证了陈郡谢氏的兴衰,也见证了曹启皇帝的成长历程。
曹启皇帝虽非先帝之子,她却始终对他视如亲子,他的任何决定她都不曾干涉,甚至需要她提供支持的时候,也从不犹豫。
她和曹启皇帝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在这座古老的宫殿内相互扶持着走过了二十八个春秋。
因此,曹启皇帝对她非常尊重爱护,哪怕当初他亲手把以谢太傅为首的政敌斗出朝堂,他都不曾对她怠慢半分。
入夜,春寒料峭,夜空中只有少许玄月。
自陆烈领兵北上后,曹启忧思不已,常到永宁宫找太后诉苦。
“母后,这些年,朕真的太累,真想就这样撒手不管了,这天下,谁爱要就给谁”曹启皇帝叹道。
谢太后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叹,刚开始,她还开解一二,如今早已习惯,只是在一旁安静听着,反正他每次想撂挑子,都没成功。
尝试过权利滋味的人,又有几个真舍得放下权力呢?皇帝也只是凡人罢了。
须臾过后,谢太后笑回:“你不是已经让南安王世子去明堂祭祀了吗?以后让他替你分担一些,就不会这么累了。”
曹启皇帝听了,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色,“就他?朕不过是想通过他钓几条鱼罢了,他哪里有资格替朕分担?”
谢太后端茶碗的手一顿,想到皇帝这些年的行事,静默片刻才道:“你这一出,让大家都以为他会是下一任太子,昨日成都王小世子还和哀家说洛阳太冷,想回成都了。”
成都王世子是几个藩王公子中年龄最小的,也是看起来最没城府的一位,用他的话说:他就是来洛阳玩的,等见识完洛阳景致,吃完洛阳的美食后,他就会回去。
成都确实比洛阳暖和,也更加湿润,他早就想回去了。
成都王在世子临行前再三交代过:那些公子都是大哥哥,你争不过,所以不要去争,安心玩到选定新太子后回成都就行。
提到那个性格跳脱的成都王世子,曹启皇帝又想到自己的年少时光,叹道:“还是年轻好,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喜欢洛阳。”
他未被先帝过继为太子的时候,身为清河王世子的他,在清河郡随几个兄弟学习生活,虽学业繁重却没有朝臣整日盯着他,年少时光很是轻松惬意。
谢太后见他开始追忆往昔,也不由自主去回忆当初才来洛阳的皇帝,她记得他被选定之时,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悦之情。
也是,这皇宫,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牢笼罢了,又有几人会真心向往呢?
“哀家不知你作何打算,只是,他日你选定他人,曹善发现自己空欢喜一场时,会不会因心存嫉恨而报复?”谢太后担忧道。
“此子能力配不上野心,却又心狠手辣,竟然差人去刺杀已入佛门的兄长,若让他继位,我曹氏子孙又有几人能过安稳日子?”曹启皇帝义愤填膺地回。
他让夏侯湛查了那些刺客,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曹善的亲随差人去的,虽然亲随早已逃离洛阳,曹善却无论如何都洗脱不了嫌疑。
他这次祭祀就是故意让曹善露脸,好钓出在背后支持他的人,若想让人疯狂必先让其膨胀,他倒要看看,待他膨胀后,背后有多少世家是迫不及待找他投投名状的。
谢太后也没想到,那个每次请安时一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曹善,竟然会是这样的人,惊诧道:“真是他所为?”
曹启皇帝点点头,“夏侯湛所查,错不了。”
“母后,曹氏子孙本就不如世家昌盛,已入佛门的兄长,他姑且容不下,那这些和他一起竞争过的公子们,以后又如何能安生回封地?”
谢太后听后,久久没能回过神来,想想陈王的七步诗,再想想大魏建朝以来从未出现过因皇位而兄弟相残的惨事,她也很认同皇帝之言。
哪怕当年武帝偏心陈王,文帝继位后也只是清算陈王党羽,对陈王却未下杀手,反而用一首诗给他下了台阶。
“其先祖能写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却只因朕多次去白马寺就对自己兄长痛下杀手,简直令人发指”曹启皇帝提起这事,依然难平愤恨。
“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呢?”谢太后觉得只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对亲兄弟赶尽杀绝,确实太过狭隘了。
“或许吧,只是朕也无从查起”
说到这里,曹启皇帝嘲讽一笑,“都言南安王太后一心向佛,教育子孙皆是仁善之辈,如今看来真是不可偏听偏信。”
谢太后年轻时候曾和嫁去南方的崔氏太后一起玩过,只是如今很多年未见,并不好对她作何评价。
“好歹,长孙还是被教养得很好的”她道。
说到曹壬,曹启皇帝胸中的愤恨终于平息下来,只是却很是烦闷,明明已经给他们制造了共患难的机会,他和陆氏女却依然毫无进展。
唉!不曾想,之前因为他那份异于常人的毅力和执着而欣赏他,如今却要因为他如此有毅力而让自己苦闷不已。
“母后,朕估计只能从矮个里面挑高个,随便凑合,这大魏或许真要在朕手里完了。”
谢太后不爱听皇帝这种丧气话,忙道;“呸呸呸,收起你的乌鸦嘴,若真选不到合适的,大不了就选个听话的,好好培养就是,怎能动不动就放弃呢?”
曹启皇帝听了,心底一叹,之前选拔过继的太子时,太后也是这么说的,所以选定的前太子就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可惜,太听话的孩子没有主见,他能听皇帝的话,就能听别人的话,整日摇摆不定的前太子,在犹犹豫豫间生生把自己害死了。
“朕这次不想选听话的,想选个有闯劲的。”
有闯劲的?谢太后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泼他冷水,这几个藩王公子里,还真扒拉不出一个有闯劲的,除了野心勃勃的曹善和清河王的两位公子,西平王世子和东海王世子皆是痴迷武学的。
西平王世子是要回西域都护府的,此番进洛阳只因皇命难为,为此,西平王已经多次写信催促了。
谢太后内心深处真心觉得:在洛阳做个傀儡皇帝,完全比不上在西域都护府手握重兵占一方为王活得自在,至少在那里没有几个朝臣敢去算计他。
而东海王世子,资质平平就算了,还很容易感情用事,成不了大事。
莫非,他还对南安王长子不死心?
谢太后问:“待慧悟法师从长安回来,哀家再替你打探一二?”
曹启皇帝知曹壬是铁了心皈依佛门的,所以也不想太后再麻烦,于是叹道: “罢了,万事不可强求!”
顿了一下,他又有些不甘心的问:“母后,您说,这世上怎么就真有人对权力毫不动心呢?”
这问题他已经问过很多次了,谢太后此时已经不想再回答,只反问:“你上朝的时候开心吗?”
曹启皇帝摇摇头,每天被那些世家老臣盯着,且还得费尽心思去平衡他们,他如何开心得了?
“聪慧如他,又怎会预见不了?”谢太后又问。
曹启皇帝一时语塞,脸上瞬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谢太后看了心疼,于是劝解道:“你别丧气了,大魏自建朝以来,世家和皇权拉扯了一百多年,世家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所以人们不会舍得轻易去打破这种平衡的。”
如今的世家们都忙着清谈,忙着享受人生,他们不需要厮杀就已经过得很舒坦了,又怎会想为改朝换代再来一波厮杀?
只是,这般粉饰太平之下,却苦了天下百姓,路边白骨无人收,饿殍千里无人问。
这样的大魏,迟早会落在胡人手中。
曹启皇帝道:“看了星火书院的院训,朕已经老去的心,好似又活过来了,不甘心朕学过那么多圣贤之书,却只能看着民生多艰而无动于衷。”
谢太后就知道,他那些丧气话只是一时的,她无需劝说过多,这么多年,他游刃于各大世家中,看似只是个傀儡,世家们却也不能将他如何。
先帝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曹启皇帝虽然没有开疆扩土的魄力,也没有可让人乐道的功绩,却也让先帝长年用武后差点灭完的大魏又续了几十年的命。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需要哀家做什么,只管提就是”谢太后道。
曹启皇帝最喜欢听的就是这句话,每次他苦闷不已时,听了这话,心中瞬间熨帖不已,终归还是有人支持自己的。
“多谢母后,孩儿不会放弃的”他一番保证后,再次斗志昂扬地出了永宁宫。
谢太后看着昏黄的宫灯,心中无声一叹,其实她也不知这样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这次外敌入侵,竟然无世家主动请缨,他们当真一点都不在意那些边境的百姓吗?
想来,他日若真有胡人的铁骑踏入洛阳皇宫,也不会有世家愿意来救他们母子吧?
如此这般一想,谢太后愈发能理解曹壬为何不想入东宫了,白马寺是一方净土,无论何人当政,都是平安福地。
陆萸在华亭和沈沅赏鹤期间,又给沈沅找到了一个小目标,就是让她编写儿童读物。
沈沅是一个很有耐心的母亲,她经常给女儿讲小故事,有些是先人所传,但大部分是她自己杜撰的。
陆萸前世没有感受过母爱,今世也没有和嫡母太过亲密,所以看到沈沅非常有耐心地陪孩子玩,她忍不住跟着听了几个小故事。
想到陆氏印刷的《启蒙小故事》系列,她就想到了让沈沅尝试把故事写出来。
沈沅听后,也觉得这个目标可行,笑道:“若阿弟知道我也能写书,肯定会很开心,也不用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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