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静默无声地往前走，出了城门，到了分岔路口，有人往东，有人往西。
秦阿婆与我们作别。
“照顾好你们阿父，这一别，有缘再见！”她笑着说道，眼里却闪着泪光。
我们不约而同地往身后看了看，平县的城门很简朴，闻道乡的山峦在城门之后隐约可见。阿父说，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这是我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第一个家乡。从建昭三年的五月，我来到了这里，到如今的建昭四年的三月之末，我渐渐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崎岖的山路之于我也渐渐不再是蜀道之难。我渐渐习惯了这里的风声与鸟鸣，闭上双眼，耳边还能听见那片竹林的叹息，那片粟米地的歌吟。
别了，别了。
从那城门里看过去，还能见到旗亭之上插着的旗帜，在风中翻飞，这日又是开市之日。我在心里，与这市集里的每一个巷弄，每一个拐角，一个块砖石，作别。集市上的人声却不似平日喧腾，只隔着不到几十丈的距离也没有传到城门口来，大概今日是劳役清点人数的最后一日，大多数人都在家里与夫君，与阿父，与兄弟，依依惜别，珍惜相聚时光，或者一同对未来惴惴不安。他们也应当在说着：
别了，别了。
只有飞蝗肆虐，城外的荒草地上目之所及也都是它们的身影。它们肆意翻飞着，占据一片片无主或者有主之地。它们遮住了赤日的光芒，像是黑云遮天蔽日，滚滚而来，用一个个渺小的身形，织成一张硕大的黑网，宣告着它们对自然界的征服，也在提醒着人类的无助。天与地之间，沉默无声，只有脚步匆匆，落在土地上的闷响，以及行人轻微的叹息，只有飞蝗不断翻飞着，是热闹的，是喧哗的，是胜利者的姿态。
我们继续往前走着，山路渐渐不见了，路变得平缓，变得开阔。阳光早已见了踪影，天空远远传来闷响，像是上天沉睡时的鼻息。
一个炸雷劈了下来，紧接着大雨像压抑了很久一般倾斜而下。可是这雨来得太晚了一些。我们已经走了很远，身后已经看不见家园。
赶路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有人喜极而泣，张开双臂，仰着头，任由这雨水打在脸上，欣喜地迎接着这天降甘霖，春日喜雨。有人伏跪在地上，高声呼喊着：“天子圣明！天佑大汉！天佑我朝！”这晚来的甘霖也是甘霖，意味着天子的福运，与新一重的祥瑞。
可这不是我所知晓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这更像是上天的一场暴怒。这雨很快成了白茫茫的雨雾，我们拉着的板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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