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若绫绸的白雾裹挟着林树,昔日的寒山,如今的禁山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獠牙狠狠地砸下,贯穿了它相中多年,失而复得的猎物。
一死一伤。
半身沾血,心有惘然,郁色沉沉的脸上,玉流闭上眼,溅入眸中的血蔓延瞳仁,睁眼的瞬间,譬如血日坠下鎏金的虹影。
一道又一道。
玉流从从白雾中走出,跨过不悔淌下的细流,痴钝地抹去飞溅在脸颊的血滴,胡乱地擦抹,碾过唇齿,尝到了腥甜酸苦的滋味。
剖开肌骨,揉碎血肉。
玉流按住无法抑制颤抖的右手,耳畔还萦绕着他最后的几句残言……
她很想问此“他”是谁,话至嘴边才恍然察觉毫无意义。
她的师兄会陪着她胡闹,也会由着她耍赖,但她的师兄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不是她能轻易更改的,不然,她也不会一直被他压着,呆在万丈峰七八年。
发觉她的失神,宋繁声低低地笑着,手抬起轻按在她的手臂处:“当时这里被剑划开的时候,疼吗?”
玉流猛然扬起头,再次提及的小事让她闪过短暂的错愕,而后她镇定下来。
思绪拨云见日。
她怎么会没有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不,她已经想到了,只是她不信。
“可,”极短的清醒后迷云又重来,“那后来的断指……”
宋繁声隔着衣裳摩挲着她的伤痕,摇着头,安抚诱哄似鬼魅之音靡靡入耳。
“杀了我你就会明白的。”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不对?”
“就像是三年前在无涯山一样,所以,不必担心我,你只要往前走就够了。”
“他很快就会找来,但不要害怕,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在……就算是掉入死无葬身之地的深渊,我也会在下方接住你。”
“玉流,师妹,时瑀……小玉,”宋繁声带着她松离的右手一寸一寸地拔出不悔,真的就如当年那般退后着将剑端指向了心口,半寸都不偏,“相信我,该动手了……”
玉流拿手肘擦净长剑的余血,漠然的脸上浮现冷笑。
荒唐!
甚是荒唐!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荒唐!
他以为这是他想死就能死的吗,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想想她是否仍如三年前那样的愚钝!
他轻贱自己,以命做局也在所不惜,而她,亲手补上那一剑的瞬间,本就残损缺口的心瓷迅速四分五裂,一地的瓷片被腾起的心火烧化消融。
三载隔世,于起始重转。
不是锔,不是嵌,他用他的血肉炼出不灭之火,帮她重新烧铸。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之人,生时成柏,死时做火……明明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却像是各走各的,终究无法成为同行的旅人。
“呵……呵呵呵……”玉流不禁笑出声来,无悲无喜地面容之上,血瞳褪去,她抓住了一缕不肯离去的白雾。
白雾如蛇行,蜿蜒于掌中。
“吃够他的血了吗,”玉流的声音仿佛从数千丈深的冻河下传出,“我当时在的时候对你们够好了吧。不管是人是鬼,都要讲道理的,你们拿了我的东西,就该有所回报,不是吗?”
小白蛇点着小虚化的脑袋,讨好地蹭蹭,从她的手中爬出,碰了碰她的头顶。
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它们答应了。
林青霭快散了,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没人说话,没鬼陪着,快要离山前的那几年,她的性子越发乖张,从敬而远之到咄咄进犯,它们这些白雾差点被她玩废了,连后来她明目张胆地走出寒山,它们都不敢做点什么,只觉得庆幸。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这位小祖宗终于走了,但旧日的伤痛依旧在,以至于这次她回来,它们都没有敢主动招惹她。
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念头,它们对她可算得上是恭而有礼。
除了被林青霭撺掇的那一下。
它又悬在玉流眼前,引着她看往树外的另一条小径。
“这也是报答?你们可真够大方的,”玉流看懂了它的意思,也看出了此路通向的地方,“里面有人,是谁?”
白雾没有动作了。
玉流:“没用。”
白雾窘迫地道歉。
“算了,可以滚了,你,还有你的同伴们。”
驱走惹人厌烦的白雾,玉流收起剑,踏上了这条小路。
入眼是越来越熟悉的山径,她似乎见过,在刚入幻境之时。
只是没有皑皑的白雪,只有斑驳的血脚印,每一滴的血珠之上都围着几只秃鸦。
预兆吗?
或许是。
脚印的尽头是记忆中的山洞,扑鼻而来的血腥化作风,被群集于此的另一片白雾分食着,它们如同无数的细长的血线,绕着洞口打转。
玉流没有理睬,沿着脚印走进去。
洞内是相似的血泊,但不是当年之人。
也是,怎么可能会是他。
靠在石壁上奄奄一息的人听见响动,吃力地抬起眼皮,回光返照地动了动了僵死的身子。
借着洞口透进的弱光,玉流看清了那张脸。
玉流的眼神变了。
右侧的一半被剖开,圆滑完整的伤口下,里头垂着的丝丝血肉已经变干,空洞的眼珠子在与她对上的刹那仿佛找到了什么救命仙药。
一时间,她看见了许多。
畏惧,贪婪,狠毒,疯癫。
玉流静静地看着,冷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
脸生,没见过。她原以为这洞里会是诸几或者赵廉的。
“怎么咳咳咳……”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扶起脸皮,盖上之后,他夸诞地惊呼,“玉大人不认识我了吗?”
“我该认识你吗?”
“这才过去多久玉大人就忘了,看来我真是个无名小卒,”每说一个字,他的胸口都会鼓出几道血,像个被刺破的牛皮囊,他要在血漏尽前说完,“是我啊,护着安德明去往崇州的剑客。”
玉流怔了怔,淡淡的恍然,谈不上有多么的惊讶。人已经浸没在冰冷的河水中,冷得发麻:“你没死。你是谁?”
“不,”玉流抓起他只剩下四根手指的手掌,“我应该问,你是谁派来的。”
“啊哈哈哈哈……”他狂笑着,狂喜着,浑然不顾身下快要流干的血也要竭力讥嘲,“我的老天爷啊,没想到赫赫有名的玉流大人也会跟个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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