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寐的低声抱怨传入崔惊厄耳中,他心思微动。

早年的魔尊杀欲极重,所到之处必腥风血雨,说是踏尸山血海而来也不为过。近年他却深居简出,这会儿还说什么不想亲自动手……

螭寐究竟因何做出如此转变,有机会还是要查查,做到知彼知己。

朱颜故被黑气缠住,巨力拉扯下,她五指一寸寸从轻尘掌心脱离,骤然的空落感把时间抻长,一切却只发生在一瞬。

轻尘想也不想,径直追着她最后一截指尖,重新提剑朝螭寐掠去。

“找死……”

朱颜故腰身的血腥味直冲鼻腔,激起螭寐久违的嗜血快意,他似有些收不住,另一只手也泄出黑气,把轻尘勾到身边。

“这么想做苦命鸳鸯,好啊,本尊成全你。”

轻尘状况比朱颜故糟糕得多,他整个身体都在受黑气纠缠,血肉被肆意吞噬,明镜台的白衣弟子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猩红。

他疼得面色惨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螭寐看着他近如泉涌的冷汗,发出一声喋喋怪笑:“本尊要么不动手,一旦出手,绝不留活口……你执意要开这个头,你们几个可就都没法善了了。”

“正好我已久不见血,”说到这儿,他眉间笼上一抹戾气,“被压这么久……呵,你们修界的东西都真怪啊!”最后一句他意有所指,但已没人顾得上思忖。

屋顶之下,谢扶光与崔惊厄双双拔出刀剑,准备再度上前。

谁也没料到螭寐的感知竟敏锐至此,连葵花宫和明镜台的援兵到哪儿都能知道,眼下他杀心已起,轻尘与朱颜故又都在他手上,此事恐难善终,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迎上,至少给螭寐制造些麻烦。

“不就是要我跟你走么?”这时朱颜故却喊道,“放了他们三个,我成全你!”

轻尘满身的血色映进她眼底,蔓开饱含恨意的红。

轻尘身体受黑气侵蚀相当严重,此刻已成了个血人,近乎人事不省,但听到她的话,还是强撑着朝她摇头。

闹到这份上,螭寐反倒不着急了,他歪着脑袋端详轻尘此刻狼狈的形容,饶有兴致问:“都这样了,还这么排斥我带她离开,难不成……你知道我带她回去是要干什么?”

他说着,不由也皱了皱眉。

螭寐天生嗜血,只是近年一直受“那一位”管制,出于忌惮不敢随意对修界出手,而轻尘自幼沐天地精华长大,一身血气太过干净,如今浑身是血,强烈的腥气刺激他的神经,压抑已久的毁坏欲重见天日,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更暴烈。

他知道自己应当直接带走朱颜故,既少生事端,回去对“那一位”也好交代,但这会儿他魔性上头,杀人的瘾比谢扶光的毒烟更难扛百倍。

“总之……你就是……不能……带她走。”

轻尘身上无一处不在疼,黑气太厉害,噬咬他皮肉还不够,待伤口露骨,还要钻入骨头吸食骨髓,钻骨之痛,痛不欲生。

但今日见到螭寐的瞬间,他灵魂深处某种执念似被唤醒,每一根神经都拉扯着,告诉他决不能看着朱颜故被带走,这一走,酿成的便会是生生世世的痛悔。

“你怎么这么犟,偏不告诉我为什么?”螭寐魔性正盛,只是小小的忤逆也让他极不耐烦,他手指动了动,刚想把轻尘身上黑气更加重几分,檐下两只不怕死的小杂碎却又搅了上来。

谢扶光持刀在前,已领教了螭寐厉害,她这次谨慎许多,出手时不再使用寻常剑招,直接以霜寒十四式迎上。

她调用全身灵力灌注乐命,刀尖簌簌震颤不休,一个灵力凝成的凤凰图腾在半空现形。

谢扶光刀尖向下,直攻螭寐下三路,原本静止的凤凰竟也跟着动起来,在半空一声长啸,吞掉轻尘周身缠绕的黑气,化作熊熊烈火喷出喉咙,直朝螭寐烧去。

螭寐惧怕一切亮的东西,明火与灯光都是他的禁忌,但他从不是懂得避退之人,无论面前是怎样的对手,统统以攻为守。

他迎着烈火,拼上被灼伤的风险,一只手凝聚黑气,向下阻击谢扶光,另一只则借深重夜色化出一柄幽黑锋刃,直捣凤凰喷火的喉咙。

谢扶光死命扛了一下黑气攻击,“滋啦”一声腕部受灼,她咬牙没忍住吃痛一抖 ,累及凤凰身形也跟着一颤,闪避时失了准头,眼见就要被那黑刃刺中。

电光火石间,但听身后一声龙啸,谢扶光心神一震,初时还当是小美人,仔细分辨,耳中听到的却与小美人的声音略有不同,抬眼竟见一只硕大龙影呼啸着跃然空中,与她的凤凰一样,也是虚影,但威势不容小觑。

空中龙飞凤舞,屋檐上崔惊厄右手持剑,擦肩时朝谢扶光匆匆投来一瞥。

谢扶光认得他这一式:苍龙出渊。

此式与她那式凤舞九天是一对,二者同属于霜寒十四式。

崔惊厄又动用了右手剑,他的时间有限,赶在右腕的疼疾速加剧,蔓延至全身之前,他得发挥出这只手的最大效用。

半空中的苍龙影缠住螭寐借夜色凝成的锋刃,身躯盘绕收紧,锋刃溃散回归暗夜,一龙一凤配合默契,在螭寐头顶盘旋成为一个阴阳太极,金光大盛,直罩了螭寐满身。

谢扶光在短暂错愕过后,不顾腕上灼伤,紧握乐命立于崔惊厄对面,二人与中间的螭寐连成一条笔直的线。

无需交流,两人凭借对功法的熟悉与本身的默契,身形环绕螭寐兜转,刀光与剑影如天然互补的榫卯,招招式式填满螭寐周身,密不透风。

螭寐头顶曝着龙凤阴阳阵的金光,周身是招招紧逼毫无破绽的刀剑,分身乏术,只得松开对朱颜故和轻尘的黑气钳制。

他站立位置靠近屋檐,手上一松,朱颜故还好,趔趄两步勉强稳住身形,而轻尘浑身是伤,不乏有伤处入骨,却是站都站不住,就要沿着歇山顶滚落。

朱颜故身形摇晃,勉力奔至檐边,拽住他一只手。

可此时轻尘手上已血肉尽失,仅剩的骨头也被黑气侵蚀至中空,她只一握,那只手骨竟生生折断,残骨留在她掌心,洇湿一片血迹,骨头缝里还隐隐透出黑气。

螭寐虽受了手,那些深入骨髓的黑气依然滞留于轻尘体内,一点点侵蚀着他仅剩的生机。

轻尘的手骨断在她掌心,朱颜故有一瞬恍惚,她原地怔愣了两息时间,一时不敢呼吸,两息后才缓慢地把自己与当前的处境重新接好,半飞半跌回院中,半奔半爬至轻尘面前。

轻尘这会儿七窍都开始流血,形容极其可怖,一身骨头本就极尽脆弱,又经适才一摔,整个人几乎散架,在地面洇出一滩人形血迹,朱颜故扑到他面前时,他早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万般无奈,任你天纵英才,亦或剑道高手,在深至脏腑的黑气侵蚀下,甚至做不到留有全尸地死去。

朱颜故徒劳地向他体内注入自己的修为,直至精力耗尽,力竭呕血,只换得轻尘原本还不住抽搐的身体渐渐就不会动了。

这乍暖的春三月,蓦然就还了寒。

檐上谢扶光和崔惊厄不知底下情况,与螭寐的缠斗犹在继续。

螭寐以黑气在周身围裹成一个阴鸷的茧,茧一层层被金光与刀剑剥开,又一丝丝重新结起,两相博弈,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有脚步声,我师兄和黎暨他们来了!”不远处传来动静,越来越近,传入谢扶光耳中,她心头一喜。

下意识去看崔惊厄,刚短暂提起的心又重重下堕。

崔惊厄的右腕应是已疼了有一会儿,只是刚开始还能忍受,他便勉力强撑着不曾表露。

谢扶光看去时,他的痛意已蔓延至全身,其中以右手尤甚,那条红线闪着光在他腕上穿进穿出,反复钻骨磋磨。

他右手五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有心无力,剑招不慎出了个岔子,短暂泄露一个破绽。

须知与螭寐这等高手对招,任何破绽都可能在瞬间危及性命。

谢扶光强提起一口气,快刀频出,险伶伶补上崔惊厄的缺口,可缺口一旦出现,后续只会越来越多,她自己的体力也濒临耗尽,腕部因用力过度,灼伤反复开裂,鲜血滴得汹涌。

幸而螭寐也现出疲态,黑气修补的速度明显放缓,还不慎被头顶金光灼下左臂一块皮肉。

谢扶光听着距农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强撑着一口气不散,数着秒数只待人来。

可屋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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