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见那只箭是如何发出、又是如何取得他性命的。

众甲兵只觉一道白茫茫雪雾轰然天降,眼花缭乱之际,又见一点寒芒破雾而出,伴随着破空之声,袭面而来。

直到耳边那人的高谈阔论戛然而止,一蓬血花浇了他们满脸满身,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声微不可察的响声,那道晶莹凌厉的寒芒,竟来自这样一支夺命箭!

谁人有这样神出鬼没的身法?!谁人有这样百步穿杨的箭术?!

鲜血洇进土地里,腥臭的烂肉化作花肥。

而这片月色笼罩的山林,此刻寂静如初,花开如昨,安宁得一如既往,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

意识到密林之中隐藏着这样一个鬼魅般狡猾而高明的劲敌,领兵之人方寸大乱,在继续前进和回去搬救兵这两个选择之中,他咬着牙发号施令,选了第三条路:“都去找!给我把这一带的林子仔仔细细地找一遍!一块石头一棵树也不要放过!”

甲兵们收到命令,原地四散,动作却磨蹭起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一支箭像方才那样,从某个刁钻的角度飞过来,轻而易举地收割谁的性命。

心有不满,他们低声抱怨了几句,戒备起来,不情不愿四处张望着。

偶尔有人在黑漆漆的林子里瞥见一丝风吹草动,便忍不住张口叫住远处他的同伴:“……等等,我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从你身后跳过去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

“可我觉得,好像是个人影……”

“别说傻话了,要真是那杀手,还能让你我跑了?”他的同伴心不在焉,“你瞧见的,许是狸子吧,或是野兔。”

显然,他没能留意那道不自然的、有意停驻在他身后的风。

“真有意思。”卫绮怀在林间梢头轻身遁走,直到望见海面上的杜家小船远去无踪后,才收起了手中蓄势待发的长弓,“那些人中,有人能瞧见我,有人却瞧不见我。”

她饶有兴致地问:“系统,你说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涉及保密剧情,系统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相当冷静地提示道:【您先前还记得那条规矩,为何方才又将其弃之不顾?】

“哪个?”

【修士不得无故杀伤寻常凡人,有违此道者,天道堕其道行、损其气运、折其寿数。】

“哦,你说这个啊。我这也算无故杀伤吗?”

【大道无情。】系统兢兢业业地说明道,【无论如何,在未能涉及自身安危时,修士都不应插手凡人因果。】

卫绮怀没有正面回应它,只道:“大道无情,运行日月……虽然我知道天道这东西也不过就是一代又一代的修士试探出来的无形‘规则’。可这规则真的存在吗?”

“倘若天道真是希望人人平等,便应该令这天下没有仙魔之别、阶级之分。倘若天道真是希望世间公平正义长存,便该使这天下因果有报应,善恶有轮回。”

可是修士杀人,竟然不用以命抵命,仅是折些道行气运就能了事。

可见众生性命并不等价。

【众生皆苦。】

【人命无价,何来等价之说。】

系统一板一眼道。

卫绮怀却偏要唱反调:“天道不许修士插手凡人因果,可是系统,你告诉我,这冥冥之中,当真有因果报应、当真有不变的宿命吗?”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卫绮怀一直觉得,在这个时代,天道是个十分不可言喻的东西。

有人说它是荒古众神共同缔造的天地“规则”,有人说它是冥冥之中自然存在的、约束众生制衡万物的定法。

小时候她刚听到这种不成文的说法时还被唬住,可后来她便发现,她从未听说过哪个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魔修被天道一个雷劫劈死要他以命相抵,也没见过哪个活得久的老不死手上没沾过半点儿别人的血。

是他们杀的人都罪有应得,还是他们本就命硬?

祸害遗千年,天道当真折过他们的寿数吗?

如此来看,天道的规矩,管不住人。

难怪如今妖异横行。

——天道管不住人,便找来制衡之法,令妖邪出世。

它待万物一视同仁,皆为刍狗。

【……宿主。】系统慢吞吞地制止了她满腹的狂言妄语,克制而谨慎道,【在力所不能及之时,请勿试图挑战天道的权威。】

啧,她也就在心里随便想想而已。

不知系统是无法理解她的牢骚,还是有意忽略,只紧抓着字眼儿重复强调道:【宿主,您不怕今日之举,折损您的修为吗?】

“你很在意我的修为?”

【杀孽太重,易生魔障,更易影响气运。】系统说,【譬如,加重您身上的恶毒女配buff。】

原来还是为了这个buff。

卫绮怀嘁了一声。

系统不再说话。

她却笑了笑:“哎,系统,先别走,让我确定一件事情再说。”

【?】

“你刚才说,我确实是杀了他,对吧?”

“这就意味着,他是真实存在的,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对不对?”

系统默不作声,却无法阻止触摸到了一丝真相的卫绮怀的继续追问:

“那这就不是幻境。我现如今究竟是身在何处?”

“是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境,”她字斟句酌地质问着,“还是——六百年前的真实时空?”

【……】

系统的声音在很久以后才渐渐响起,朦胧得像是被罩上了一层掩人耳目的薄纱:

【宿主既已得知,又何必再问。】

她猜对了!

这里不是她先前推测的、另一个蜃母设下的幻境,而是另一重时空。

怪不得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

卫绮怀深吸了一口气。

……嗯,不错,她穿越了。

她一个穿越的,又穿越了。

是什么让她穿越的?是什么东西让她在两个时空穿梭?

是十方大阵?

卫绮怀感觉自己太阳穴不安分地跳了跳,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系统,你这时候倒是给我坦率了,给我发布任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第一次进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迷糊也就算了,你倒好,拿一堆乱七八糟的任务难为我不说,还隐瞒这种重要信息!”

回答她的还是那熟悉至极、刻板至极的八个字。

【数据保密,无可奉告。】

卫绮怀冷声道:“按照原著剧情的话,我有朝一日必将死亡,这你也要保密吗?”

【当然不会。】这次系统回答得异常迅速。

得到这个答案的卫绮怀本应该感到稍许的心安,然后见好就收,可她素来不是个乐观主义者,于是她提出了另一个猜测:

“倘若某一天我身边的朋友、亲人、爱人因为原著剧情而死亡,你会保密吗?”

系统没有回答。

“……”卫绮怀望着夜空,喃喃自语,“你要我自救,却不能救身边重要之人,那这自救还有何意义?”

【并非如此。宿主。如今时空已经脱离原著剧情发展,原著数据对您而言并无参考价值,众人命运也不局限其中,未必会踏入原定轨道。】系统说,【世无捷径,人定胜天,请您切莫妄自菲薄。】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卫绮怀抽抽嘴角,勉强被安慰到了,“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问你,我是什么进入这个时空的?在戚泫的第一个幻境结束后,我进到宗祠大殿,被吕纾看见的那时候,对吗?”

【是。】

“我最开始在这里只是魂魄形态,现在虽然能够显形,但修为境界被压到原来的三层,这诸般古怪,也是由于穿越时空的原因吗。”

【是。即便您是通过特定媒介才能实现穿越,但穿越时空毕竟有违天地法则,您自然会受其限制。】

“我是通过什么媒介进入这个时空的?那个水晶洞?”

【……不算是,但确实与它相关。】

“你不说清楚我就当它是了,那里有什么玄机?话说回来,这本来应该是主角的专属剧情吧?毕竟长欢到这里后可没受到什么修为上的压制。”

【是。】

“那为什么我也能进到这个时空?”卫绮怀百思不得其解,“我是走错了路吗?不小心抢了主角气运?”

【宿主,您已脱离原著剧情,请勿作茧自缚。】系统不厌其烦地再次强调,【您为什么就不能认为,您是因为得到了机缘,才能进入这里的呢?】

“机缘?系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卫绮怀诚恳地告诉它,“曾经我以为我全部的运气都用在了这一世的投胎,结果后来你告诉我,这一切幸运都只是恋爱脑女配buff,是作为被工具人的代价,天生就是要当别人爱情的垫脚石的。现在你又跟我谈机缘?你怎么好意思的?”

系统:【……】

凭借一顿嘴炮输出将系统打到再无还手之力后,卫绮怀不再与它掰扯,在这座沉寂的城市里一路潜行,返回了戚家大宅。

她翻进关押任长欢的那座私狱时,有意试探了一下狱中的几个守卫,确定他们看不见自己,才放下心来大胆进去。

可就在此刻,护法禁制被触发了。

护宅禁制这种东西,说来好听,其实往往并不只有护法的作用,若是狠心一点儿的主人说不定会在其中设下几座别的阵法,若是有外来者触发到了宅子中的核心机密,说不定会被护宅禁制活活绞杀。

而且,入侵者的血又会反哺这座绞杀他的阵法,使其威力更盛。

世家大族的护宅阵法,更是不知道镇了几条命。

风声鹤唳,来往的守卫立刻警惕起来,虽然他们看不见她,但阵法咒文却在空中隐隐浮现,灵光流转,将她慢慢束缚其中。

卫绮怀不敢大意,迅速抽身,却在此时听到了一个声音惊恐道:“那里、那里有人!”

她回望一眼,发现那是个年轻的狱卒,显然是个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他确实是大惊小怪,因为他身边的前辈正夹紧了眉头,斥道:“小刘,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有人!不要扰乱军心!!”

“哎,老大,你也别跟他计较,近来府里闹鬼,小刘年纪轻,怕这个不是很正常嘛。”

“可、可我当真是看见鬼了啊。老大,你信我!”

卫绮怀看着年轻狱卒惨白的脸,以及抖得更厉害的身子,还没决定要说些什么,背后就传来另一声尖叫。

“头儿!头儿!小刘说得没错,我也看见了!那真是鬼!还是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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