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曹壬准备的甜汤是陆萸之前在洛阳吃过的药膳,至长安后,她立即写信向陆妘要了方子,为的是趁这几日赶紧给他补补气血。
在书院的雪地里,他向她伸出手时,她没有犹豫就握了上去,然后偷偷摩挲了他的掌心,那掌心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终究留了伤疤。
他为她付出的一切,她都会铭记于心,可她不会再去提起,因为不想让他想起那样绝望的经历而冲动做出其他决定。
长安城自这场大雪后,越来越冷了,三叔陆显忙长安星火书店开业的相关事宜,陆萸和曹壬则躲在一方小院,一起守着火盆看书,或者写书签。
这期间,沈玉也会偶尔约二人一起品茶,陆萸又有机会品着茶,赏着雪,顺便欣赏二人的琴箫合奏。
至最后一天,曹壬不顾陆萸再三反对,执意为长安星火书店画了一幅镇店之宝,是长安城外的雪景图,画中景致苍茫空旷,让人看了隐隐有一种悲凉感。
他告诉陆萸,当看到大雪时,他想到民生多艰,所以想作这样一幅画。
他似乎天生怀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或许是自幼被佛经熏陶的缘故,又或许是他骨子里的敏感让他能更敏锐地感知人间疾苦。
看过画后,陆萸沉默半晌,始终找不出语言去品评这幅画。
最后,她转身轻轻抱住他,就这么安静而单纯的拥抱着他,不知这样的温度能否驱散他心底的寒冷。
他轻轻抚摸她身后披着的长发,说:“我知你志向远大,心中有丘壑,若有机会,我也愿意尽一点绵薄之力以助你早点达成志向。”
“哪怕危险重重,你也愿意吗?”陆萸将头深深埋入他胸前问。
“我愿意的,只要阿萸不嫌弃我笨拙。”
听着耳畔传来的心跳声,陆萸喃喃出声:“我怎会嫌弃?君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男子。”
曹壬听了,笑而不语,眼神温柔而坚定,抚摸长发的手也越来越轻柔。
明年佛诞日过后,他可以每个清晨都替她挽发,挽世间最美的发髻。
静谧而幸福的时光往往过的很快,仅六天,又到离别的时刻。
陆显已经安排好书店的工作,书店如今只是试营业阶段,要等到明年三月才正式开张,届时沈玉的《墨生西域游记》会在长安星火书店弄签售会。
这样,沈玉就更有理由留在长安了。
大家在长安城外分别的时候,天空没有下雪,却也没有晴。
灰蒙蒙的天,让离别的气氛更加浓厚,这次陆萸和三叔受沈玉所托,要带着他的西域游记手稿去豫章郡探望沈玉的姐姐,再赶去华亭。
女人更能理解女人,开导起来或许更容易一些,沈玉不想放过任何能够开导姐姐的机会。
沈玉反复交待着他对姐姐的牵挂,曹壬沉默地站在在人群中不舍的看着陆萸。
最后还是陆萸主动开口:“君期,明年佛诞日再见。”
“佛诞日再会”曹壬笑着答。
三叔在身旁,陆萸也没能说些什么,好在还有几个月就到佛诞日了,到时候她还有机会和他说很多话。
马车启程时,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法门寺,于是叫停马车。
她跳下车跑到曹壬跟前,笑着和他道:“你参佛的时候要专心,抄经书的时候也要认真,不要惹佛祖生气。”
“好,我听阿萸的”曹壬笑着答。
“只要这身袈裟还穿在身上,你就要一直虔诚”陆萸又交待。
“嗯,我一定虔诚”曹壬答。
又走近一些,陆萸用仅二人可听见的声音道:“佛诞日以后,你若不改初衷,我就带你回建业参加我的及笄礼。”
言毕,不待曹壬回答,她快速转身爬回马车里。
她最近想通了,待佛诞日结束后,只要他愿意,她便天南海北都带着他,反正她如今有足够的钱养活他。
马车再次启程,曹壬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脸上一直挂着傻笑,脑海中不停回响着她的话语。
沈玉见状,一脸嫌弃道:“想不到,一向聪明睿智的慧悟法师也会有这般傻样的时候。”
曹壬继续傻笑,答:“我只是个凡人,又怎会一直聪明?”
阿萸说过,她喜欢看他这样笑,是沈墨生不懂罢了,阿萸还说过沈墨生就是个单身狗,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时候自己不要理他就是,无需在意。
就这样,一直傻笑的曹壬在陆氏叔侄离开长安后,把沈玉带去了鸡鸣寺。
沈玉此去鸡鸣寺,是为姐姐代发修行祈福,所以捐了一大笔香油钱给鸡鸣寺。
师弟去了那么多天才回来,慧能原本还有些担心,待见到沈玉一心吃斋祈福,又为师弟忙着度化他人的行为感动,想要质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
离年关越近,世道也愈发乱,这次从长安去豫章郡,陆氏部曲一共遭遇了一次胡人作乱,四次山匪围攻,共牺牲了二十一名部曲。
叔侄俩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十二天后下午赶到了豫章郡的治所南昌。
朱陆两家关系一直很好,陆萸的父亲和朱慎的叔父一文一武共同守卫丹阳郡,是默契多年的同僚,甚至朱氏子弟都是在陆氏学堂入学。
所以朱太守对陆氏的长辈都比较尊敬,一听门卫禀明陆氏叔侄的来意,他就急匆匆赶来门口迎接了。
朱太守一点都不像出自军功世家的郎君,反倒很像张顾两家的子弟,举手投足皆一副文质彬彬。
他先向陆三叔问好后,又笑着和陆萸道:“阿慎和阿琳差不多时辰也要到了,陆妹妹若是有空,可以在此多住些时日,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回建业。”
陆萸一听朱慎也要来,想起谢洐的提醒,忙笑回:“我是受沈三郎所托来看望沈家姐姐,明日一早我们还得赶回华亭,想来祖父该等急了。”
陆显也忙附和:“父亲一直等着看沈三郎的新游记。”
朱太守听完这话时,陆萸细微地察觉到他眼中的不屑。
他确实对沈玉的游记很是不屑,一个男人,整日游手好闲就算了,写的游记竟然把女郎们迷得分不清南北,越来越多的女郎看过他的游记后变得不安于室了。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带着陆显去了书房,陆萸则直接去了后院找沈玉的姐姐。
见到沈沅时,她正靠坐在床头喝药,药汤难闻,可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一饮而尽。
哪怕外面有暖阳,屋内依然置有火盆,只是一个喝药端碗的动作也令她气喘吁吁。
侍女给沈沅擦过嘴角的药汁后,带着药碗退下了。
她看着陆萸,虚弱一笑:“抱歉,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无法起身见礼。”
陆萸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笑道:“墨生常与我提起你,所以你也是我的姐姐,无需客气。”
“阿弟在长安还好吗?”沈沅问。
“很好,只是很担心你”陆萸关切地看着沈沅道。
沈沅轻声咳嗽几声后,道:“是我没做好榜样,害他都不敢娶妻了。”
陆萸此刻能理解沈沅为何经常生病了,她这是太聪明太敏感了,这样的人活得很累,容易一不小心就钻牛角尖,还不容易出来。
沉吟片刻,她道:“这次,我除了给你带来墨生的新游记,还背负着一个重大的使命。”
沈沅眼中的陆萸是生动的,哪怕这次是二人的初见,陆萸说话的语气、眼神和表情,丝毫没有虚伪做作,沈沅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如此鲜活的女孩了。
她忍不住问:“是何重大使命?”
“让你走出来的使命”陆萸答。
沈沅听完,却是苦涩一笑,然后沉默不语,走出来又谈何容易?
陆萸没有马上开导她,而是拿出沈玉的游记,给她朗读起来。
陆萸读得仔细,沈沅也听得认真。
读到某些有趣的地方,陆萸还停下来,结合前世看过关于西域的知识,向沈沅细细描绘。
游记读完了,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陆萸问:“沈姐姐觉得如何?向往吗?”
沈沅点点头:“向往之至。”
陆萸伸手摸过她冰冷的手后,替她把被子拉上来盖好,才笑道:“既然向往,就该留着体力去看看才是。”
沈沅闻言,眼神激动喃喃道:“真能去看看吗?”
“只要走出去,就能。”
在沈沅怔怔的目光注视下,陆萸接着道:“这世上能绊住自己脚步的,永远只有自己,人在恐惧时,真正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
沈沅低头看着火盆静默不语。
陆萸又道:“成亲前,你也是父母娇养出来的,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任何男子的附属品,男女间的关系,合则守、不合则弃,你不该失了自我,将自己日日困在这方寸间。”
沈沅眼中噙满泪水,叹道:“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有女儿,如何能做到说弃就弃?”
“就因为你还有女儿,才更应该振作起来,你要为她遮风挡雨,教会她为人处世的道理。每个孩子在出生时,都是懵懂的,她们习惯把父母作为学习的榜样,倘若你一直困住自己,她又如何学会解救自己的法子呢?”
“她才四岁,真能学会吗?”沈沅问。
“孩子其实都是聪慧又敏感的,哪怕不会表达,也都看在眼里,且往后你还可以慢慢教她不是吗?”陆萸反问。
在听过医官说她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后,沈沅的病就越来越重了,甚至慢慢失去了活下去的斗志。
她随朱郎君来南昌,虽然没和公婆同住,却也很难见到以前的朋友和家人,慢慢的她眼里只有夫君和孩子,这也是在朱郎君纳妾后她彻底失去自我的原因。
“你若不强,他还会娶继室,届时你女儿又该如何自处?”陆萸给她下猛药。
“母亲已经商量着让妹妹替我照顾孩子了”沈沅说这话时,眼泪瞬间滚落。
陆萸不知还有这么一段,心里默默骂了一声沈玉的父母,才道:“瑶姐姐想来不会同意吧?墨生知道吗?”
沈沅摇摇头:“这些是前几天才商量的。”
“你想瑶姐姐步你的后尘吗?”陆萸问。
“我自是不想”沈沅忙道。
陆萸轻嘲一声,道:“你父母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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