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倒不知,郡主是个爱说大道理的。”
陶澜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道:“你不必拿这话激我,我不喜欢你我就直说,但你不喜欢我,你敢直说吗?你连真正表达自我的勇气都没有,做事说话瞻前顾后一定要考虑得失,不是我说你啊纳兰茗,你真就不累呗?”
陶澜说完,根本不给纳兰茗回话的机会,立马跑去跟刘敬诺挤在一起钓鱼。
倒不是怕纳兰茗,而是太熟悉了,知道自己说不过她,还可能被带沟里去,所以撩完仗就跑才是上策。
纳兰茗:……
简伏丹不得不留在船上,即便想回去也不好意思开口,幸好那位女匠对她很是欣赏,又怜惜她没有人教,平时便会带着她一同做事,并教她认字。
简伏丹只在年幼时念过一点书,后来家道中落,自然也就落下了。不认字就只看得清图纸,所以她日日出去讨生活时,只要有空,都会刻意路过一家私塾,悄悄躲在外头听一会儿,自己磕磕绊绊学了点,但也仅够日常所用,不至于因目不识丁遭人欺骗。
因此当女匠提出要教她时,简伏丹狠狠地心动了,似乎在离开令她窒息的“家”之后,她也隐约触摸到了一点自由的滋味,离得远了就不用想了,可以短暂地按照真实心意行事。
女匠姓单,单名一个晟字,出身匠人之家,是大公主推上去的第一批女性匠人之一。
大海上的生活其实并不每天都很有趣,一开始刘敬诺还快活得跟什么一样,没过几天便觉无聊,偏偏除了船又哪哪儿都不能去,触目所及尽是海水。
比起精简寒碜许多的一日三餐,刘敬诺更怕无聊。
而且越是继续航行,天气越热,她连玩耍的精力都没有,天天趴在遮阳伞下躺平,稍微一动便出一身的汗。
今天也是一样。
“殿、殿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来自刘敬诺身旁看书的陶澜,还是第一次听陶澜讲话这么大声,都破音了。
什么事儿这么惊慌?一看就没有当大将军的天赋,战场上这么一惊一乍早死了。
刘敬诺维持躺平姿势,抬起脑袋向船舱看去,然后发出一声见鬼般的惊叫:“额滴娘咧!”
一时失控,连带在西北那边学的口音
都漏了。
不仅是陶澜与刘敬诺,此时此刻,所有忙碌的空闲的有事干的无事可做的……就连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慎行卫们,通通目瞪口呆。
原因无它——公主穿的这是什么呀!
陶澜第一个从躺椅上跳下来,连鞋子都忘了穿,一路朝了了狂奔,边跑还边脱自己的外衣,往外一扬就要搭到了了身上将她裹起来,嘴里还说:“殿下!您是什么身份?怎能这样……这样衣衫不整,不成体统?!”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大曜公主,金枝玉叶,竟穿成这副模样!那些卖身的男伶都知道披一层轻纱呢!
了了躲开陶澜的包裹攻击,问:“你不热?”
陶澜当然热,不仅她热,整船的人都热好不好,但没有人会像公主一样把胳膊腿都露在外头,得亏这儿不是京城,否则要是让人看见,公主的名节便别想要了。
刘敬诺也被了了这身穿着吸引,她的想法倒跟旁人不同,“公主,还有一样的吗?我也想穿,我快热死了!”
这天气少说三十五六度,但所有人都穿得严严实实,除了脸跟手,包准不露一丝多余的皮肤,廿九甚至穿着吸热的黑色劲装。
了了让刘敬诺自己去问负责日常生活的人要,刘敬诺欢呼一声跑走,没一会就穿着同款短袖短裤现身,连鞋袜都褪了换成了人字拖。
陶澜看到这一幕简直要疯:“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公主胡闹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
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想念纳兰茗,虽然纳兰茗心眼多,可架不住是个正经人,要是在的话,少说会帮着劝一劝。
了了并强求旁人跟自己一同改变穿着,她素来怕热,出海这些时日,如非必要,绝不在白天出现于甲板上。
陶澜抓着外衫,又想给公主包上又想给刘敬诺包上,偏偏这两人身手一个赛一个的好,给她累够呛。
她头皮发麻想要尖叫,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船上还有男子!你们给我换回来!”
船队约有千人,自然不可能全是慎行卫。
刘敬诺穿上这衣服就觉着好了,她冲陶澜做鬼脸:“我才不换呢,你也穿上就知道了,凉快多了!”
陶澜咬牙:“打死我都不会穿的!”
其实这短袖短裤
根本不暴露,宽松舒适还轻薄,但对于陶澜来说完全接受无能,哪有这样穿的!
可惜船队做主的人不是郡主是公主,而且此时身处大海之上,又不是京城,没有人不怕热,再说了,是公主带的头,因此以廿九为首的成年人最先更换衣着,她在临行前曾被司主叮嘱过,但凡公主所想,竭尽所能满足,换个衣服而已,不算大事。
虽然……她也很吃惊,但换了之后确实是凉快多了。
船上的医者提前准备了防晒露,尤其是露出来的胳膊腿儿还有脖子,要是不擦,晒一天次日就能爆皮,偷懒的刘敬诺疼得龇牙咧嘴,打那以后便老老实实抹上了。
最让陶澜震惊的是,她原以为纳兰茗会站在自己这边,坚决反对公主的荒唐行为,结果纳兰茗思考了一晚上,第二日再见,便同样穿上了短袖短裤!
不过纳兰茗不喜欢人字拖,觉着太不着调,因此穿得是凉鞋——陶澜就不懂了,这凉鞋同人字拖有什么区别?多那两条杠又怎么样,脚不还是露在外面了吗?
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廿九,可总是笑眯眯好说话的廿九却让她宽心。
陶澜忍不住想发脾气:“宽心?我怎么宽心?即便圣上不知,可这船上有男子——
“郡主无需担心。廿九微笑道,“公主有令,心怀不轨者,当场格杀勿论。
但陶澜还是不愿意换上,她是宗室郡主,了了不强求,因为她觉得陶澜见识得太少了,更换衣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等过了几天,像往常一般在早上同公主打招呼的陶澜笑容还未扬起便已彻底消失,她瞠目结舌,忘了尊卑,指着了了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你的头发哪儿去了!
公主先前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现如今却只到肩膀,随意在脑后扎了一下,陶澜感觉那长度比自己的命还要短。
刘敬诺此时正如同一只上天下海的泼猴到处乱窜,并叉腰狂笑:“我终于是短头发了!阿娘你看到了没!
刘棠自然没看到,看到也不会惊讶。
刘敬诺的头发一直以来都比别人短一些,她很不耐烦这长头发,打架时太容易成为弱点,打理起来也特别花时间,晚上睡觉翻个身还会压到,可纵容她野蛮生长的阿娘却不许她剪掉,尤其是在离开西
北前,刘棠特意盯着女儿留头发。
她很愿意纵容刘敬诺,但绝不愿意女儿成为人群中的异类,因为短发而遭受排挤,刘家在京中并无根基,小孩子之间的恶意有时大得吓人。
刘敬诺摸着自己的脑壳:“我有点想刮个光头看看什么感觉,可惜现在勇气还不够。
陶澜只想晕过去,剪得这么短还不算,还要刮光头……
但剪头发这一点,了了是有正当理由的:“淡水珍贵,长发不好打理。
船上的日常用水,大部分来自出航前的补给,还有一部分来自匠人们在了了指点下制作出的净水装置,维持全船人的生活不是问题,但想像在京城那样随意用水绝无可能。
留太久长发,乍一剪短,感觉脑袋都轻了许多。
陶澜还是不愿意,她原本还想说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话,可没人听。
纳兰茗这次没有随同一起剪发,好在公主不像换衣那样下命令。
下午时分,日落之前,大船暂时停止航行,更换了水靠的采珠女开始下潜,采珠女名叫尐娘,她家中有姐妹五人,尽是生活在渔船上的疍民,尐娘是最小的那个。
她今年双十年华,尤擅采珠,对大海无比熟悉,更是有着极为惊人的空间立体感,便是在夜晚的海上迷雾中也从不会迷失航向,简直称得上是人形司南。
凭借能力在一众疍民中脱颖而出后,尐娘如今负责看顾船只航向并绘制航线图,潜水便是为了确定如今船只所在的位置。
而且她特别爱笑,牙齿又很白,明明过得那样清贫,却好像比锦衣玉食的人更快活。
与尐娘同时下潜的还有数名水性极佳的侍卫,他们的任务是保证尐娘的安全,在这时间里,心烦意乱的陶澜不再待在甲板上,而是进了一层船舱。
然后就发现纳兰茗竟然在泡豆子,还用布将泡豆子的盆盖上,再搬到角落的储藏柜中去。
陶澜纳闷道:“你在做什么?
纳兰茗:“发豆芽。
陶澜:“啊?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
了了对出海并不陌生,她很清楚普通人在大海上航行数月甚至是数年都需要些什么,随船的匠人个个身怀绝技,纳兰茗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在家时也顶多是给
长辈端送饮品无需自己亲手去做所以在听说要发豆芽时主动帮忙。
陶澜看不懂纳兰茗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女但却是第一批响应公主换上那不伦不类服装之人如今又来发什么豆芽……
刘敬诺过来扯她:“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呀。”
她没在甲板上围观潜水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她总想跟着往下跳可尐娘说她太小又没有经验会很危险需要公主首肯才行——刘敬诺这熊孩子她干危险的事情时心知肚明是错的所以都不敢找了了求情。
为了防止自己偷偷跟着下水每当尐娘下潜时刘敬诺都会跑进船舱眼不见心不想。
她悄么声地撞撞陶澜肩膀:“喂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偷偷回答我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如此正经严肃的语气陶澜真信了也学着刘敬诺的模样压低声音:“是什么?”
刘敬诺:“你真的不热吗?”
陶澜:……
陶澜脸一黑:“不!热!”
所幸她还要面子因此即便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话也并不大声。
不过纳兰茗显然听到了但她极有修养不可能当着陶澜的面笑所以在转过身继续盖布时嘴角才不受控制地上扬。
能不热么怎么可能不热呢?
夏装再是轻薄
刘敬诺:“……骗骗自己得了你的汗都没停过。”
陶澜拍开她伸来抹汗想拿“罪证”的手快步走到纳兰茗身边决定孤立刘敬诺一炷香的时间。
看着露胳膊的纳兰茗她不由得嘀咕:“真搞不懂你你不是最讲体统的吗……”
纳兰茗今儿心情挺好有些想不通的事情她就暂时不去想全堆在脑海中的某个角落专注于当下所以不吝回答:“那是因为对我有好处。”
陶澜:“啊?”
“讲体统守规矩遵礼节能够凸显我纳兰氏女的身份奠定我的地位为自己的未来增添筹码。”纳兰茗慢悠悠地说“因此即便有时会受些损失在利益面前我也可以接受。”
“一切的前提都是我要自己过得舒心
如今在海上讲究这些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好处我为何还要坚持呢?”
陶澜被这番话惊住了看纳兰茗的眼神都变得震惊又古怪:“你……你怎么这样啊。”
纳兰茗笑笑:“毕竟纳兰氏已日薄西山你总得叫我替自己考量些吧?”
说完她又抱起一盆泡好的豆子走开徒留陶澜一人站在原地恍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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