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龙颜大悦,“沅寨主有心了,既如此,孤和天后便借你吉言!”

玥兮紧绷欲断的神经终于松下来,她感激涕零地朝盈霜望了一眼。

此番算是躲过一劫,只是那黛夷和沧濯如同吃了瘪,默不作声地回了座。

想来心高气傲的调阙间人同样不甘落后,那男弟子甲快步救星地走到大堂中央,跪拜行揖,谄谀道:“调阙间今日也有一份大礼,不同于檀仙寨鹭云洲送的身外之物。”

一面说着,天帝天后案前便多了一份瓷茶具与玉碗盛着的茶叶。

“此茶为醉阙月光白,茶叶牙银白,颜似月光洒落,醇香入齿,回甘连绵。”

天帝天后各啜饮一口,闭目回味,天帝亦是对其赞不绝口,“孤与天后隐居期间,尝遍天下万茶,还没似调阙间的醉阙月光白香清醇厚。”

那男弟子甲颔首,旋即用余光朝玥兮盈霜她们得意一笑。

随后其他神室宗亲为天帝献上他们精心有备的大礼,除却物品食饮就是仙女献舞,鼓乐齐鸣,为天帝天后享一方视觉兼听觉盛宴。

盈霜看的心不在焉,悄悄扯了一下玥兮的袖口,低声说:“趁现在大家都在即兴,我们赶紧去找白驹,不然等宴会结束,我们想动身都难。”

玥兮眼光转向天帝龙座旁,“沧濯不见了。”

“什么?!”盈霜不可思议地转头,确实如她所说,沧濯座位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难道他是去找白驹了?”

玥兮耸了耸肩,并不知道。

沧濯才没这个闲工夫去监视白驹,他去了檀仙寨。

自从知道靖芷以抱恙为借口未赴宴后,他越发的觉得可笑讥讽。

不知道为什么,靖芷总觉心中惴惴,她一直把自己关在茅房内,屋外还设了结界。即便是足不出户,她也察觉到檀仙寨今日阴寒湿气格外浓重,仿佛下一秒就将发生惊心动魄的事。

靖芷在屋内徘徊踱步,手心蹿汗,汗是冰凉的,她便用手帕拭干后,再来回搓掌。

分明还是桂月天,屋内却越来越冷。

遽然,结界如琉璃破碎般轰然炸开,连带着茅房门板也被狂卷入侵的寒风撕碎,门口的黑影疾速如电地朝靖芷飞来。

靖芷还未来得及尖叫,喉头便骤然一紧,双脚离地,整个身体便被锁死在墙壁上。

沧濯一边抵着她的脖子,一边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靖芷涨红的脸,沉声询问道:“谁给你的胆子不来赴宴?想用身体抱恙的方式躲着我,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靖芷嘴巴费力地一张一合,眉尾下垂,真像可怜极致之人苦苦哀求放她一马。

在靖芷的回忆里,她每次见沧濯,几乎没有一次未被他掐过脖子。

就算此次去了天国,沧濯还指不定用什么方式施虐于她。如果重来一次,靖芷还是选择假装抱恙,至少在沧濯还未赶来之前,她可以多一点点安闲从容的时间。

靖芷从未觉得自己这般可怜,连图一点安宁都要费尽心思,一分一秒地去抢。

大抵水生火热是她的常态,一点舒适祥和都成了世间奢侈。

眼看沧濯还未放手的意思,靖芷闭上眼,心道,死在檀仙寨这个地方,她也知足了。

沧濯眼前却被突如其来的黑雾蒙蔽,他倏地放下靖芷,后者则猛地摔落于地,剧烈咳嗽,眼一闭,昏死过去。

沧濯猛挥长袖,黑雾氤氲,看不清,还是看不清!到底是谁干的?!

他一下被激怒似的,掌心裂开的寒光胡乱地朝四周摔击去,只听闻一阵阵“乒呤乓啷”物品摔落的声响,扰得他暴躁不堪。

背后突然袭来沉重一掌,沧濯向前踉跄两步,猛然回身返击一拳。

被击中的人传来一阵闷哼,黑雾顿开。

沧濯这下看清了。纪优匍匐于地,口溢血沫,旁边还躺着昏倒的靖芷。

纪优咬牙,扶着榻延颤巍巍地站起,一双黑眸恶狠狠瞪沧濯,似是还欲战。

“不自量力。”沧濯冷冰冰丢出四个字,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还未等纪优反击,他便快如电光石火般扬手,掌心那寒冰似的白光蜷曲如蛇状,“唰”的一声捆住了纪优全身。

纪优那张愤恨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痛苦。

“看来你早就知道靖芷与我之事,今日我是容不得你了。”

沧濯力道每拉紧一分,纪优身上那银光线便缩小一寸,勒得他剧疼,就恍若刀俎之下的鱼肉,通身上下将被碾成齑粉。

气息奄奄之际,门外又骤然响起一道老者声响:“大殿下今日不请自来,却在此处涂炭我檀仙寨弟子,老朽惶恐,不知我寨弟子如何得罪大殿下,让您竟起了杀心?”

沅爷爷声音恭敬、柔蔼,于这狼藉残忍又血腥的场面显得反差甚大。

沧濯闻言,无声讥讽地从鼻息里哼了一下,停了手,纪优也直直摔落于地,含着一口血水的嘴紧贴地面,血光点点,他似乎还想站起来,可是有心无力,头在地上,颤抖、摩挲,周身的血痕仿佛就是他的战绩。

沧濯并不看向沅爷爷,一脸傲岸:“沅寨主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今日天尊寿宴,沅寨主为何不携弟子前来,这不是折损天家颜面?”

沅爷爷愕然,“恕老朽冒昧一问,天国何时告知过檀仙寨天尊寿宴之事?”

沧濯答非所问:“沅寨主自己倒是不知情,只不过你这两个心爱弟子,”他指向地上两个不省人事的人,“他们既知道今日有寿宴,如此大事,却未曾告诉你这个师父,这是为何?他们不仅知道,却装病抱恙拒绝赴宴,这又为何?沅寨主,好好看清你弟子这几幅德行,如今我也只是替你教训几番,倘若他们闹事天庭,就怕他们小命不保。”

沅爷爷那苍老的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祥和,他躬身道:“老朽在此为大殿下赔不是了,今后沅某必定好生训戒二人。”

沧濯嗤笑一声,“若当初沅寨主不乱发慈悲,收留一群野人于寨中,也不至于如此费心思来扭正你弟子品性。”

这句话仿佛就是在说,沅爷爷都一把年纪了,该当让他当初收留寨中的孩子们好好孝老,而非如今日这般场面,让一个老人为两个弟子哀恳求情。

沅爷爷好说歹说在檀仙寨也有七八十载,在外声名再不堪,只要不闹在他眼前,他一律不管。

可若如沧濯这般当场羞辱,不管他是神通广大还是位高权重,沅爷爷也觉不会让其跨过檀仙寨尊严的底线。

沅爷爷看了看地面上的两人,压了压心底的疼惜与火气,表面仍平静如泰山,拱手道:“大殿下好意老朽心领,不过寿宴还未结束,大殿下还是请快回天国,只怕天帝天后问起,老朽不好交代。”

沧濯冷笑一声,拂袖,跨过门槛,留下满屋血光与寒凉。

***

寿宴临近尾声时,天空霞彩流云铺卷,如织如绵。

盈霜拉着玥兮成功潜出宴堂。玥兮问道:“你刚刚如何说服你姐?”

盈霜摇了摇头,“我没跟她说。”

“那万一问起来该如何解释?”

绛烟心思缜密,就算盈霜和玥兮是为了营救白驹,如此危险举动,如果让她知晓,定不会允许她们二人贸然前去。

“玥兮,你高估了我在姐姐心里的分量。”盈霜笑了笑,玥兮却觉得她笑得有些凄然,一时无言。

盈霜续道:“就算我一时半会儿不再,姐也只会觉得我出去瞎玩了,所以你放心,如果她真的问起来,我们二人就用这种理由解释。”

此话听起来像是安慰她,可玥兮还是无法忽视盈霜脸色上的那抹黯然。

两人走了半晌,途中问了好几个小仙侍沧濯的寝殿方向。

令她们略感诡异的是,沧濯寝殿仿佛一处禁地,每每她们问起,那些仙侍便如被下了禁言咒一般,纷纷面露惶恐地快速摇头,而后赶紧低着头走开。

气恼之至,二人暗自大骂了沧濯一顿,骂完后虽能气顺,但她们还是变得颓然。

“你们两个跟我来。我知道他的住处。”

身后突然传来泠羽毫无情绪的声音。

她们立即转过身,一天青色颀长身影在不远处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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