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绍压着眉头,沉默不语。

邵化辰回身吩咐:“将这里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入,若是有衣食短缺,”他转向崔绍,“崔公子会从旁协助。”

崔绍笑了笑:“都听邵大人的。”

“此事不同寻常,我会发出诏令,请监天司前来协助。”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也省得崔二先生百忙之余,还要挂心这种小事。”

崔绍虚笼了眼睛,与他对视片刻,点点头:“多谢邵大人关心。”

一番安排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拱手告别,邵化辰正要上马车,却见文弃儒独自晃悠着,要向东边走去。

文弃儒已在外游历数年,半月前才风尘仆仆回到帝都,他接了讯息,匆忙赶去文家老宅,就看到向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师弟四仰八叉躺在单薄的被褥上,没有睡,只是盯着被虫蛀了大半的屋椽发呆。

匆匆六年,时移事迁,对修士漫长的生命来说,六年不过一段弹指岁月,闭关打坐、冥想修行,很快便会过去,对凡人而言,却足以让少年成长为青年,青年变为中年,而立不惑知天命、耳顺所欲不逾矩。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成事莫说,覆水难收。

师弟心灰意懒的样子让他暗暗心惊,但是面上却不显,一进屋就推开窗子,让阳光洒进屋里:“你还知道回来?音不传、信不收,我当你已经死在外面了。”

“唔,”文弃儒懒洋洋翻个身,“倒是真的有几次,差点死了。师兄,许久未见,你看着苍老不少,可有找到合意的女子,一直这样孤苦伶仃也不是回事,话本写得再好,也蹦不出一个颜如玉啊。”

邵化辰:“……”

他磨磨牙,心想这人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如别回来。

但是两人这样互相斗着嘴,不像平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一个字都要在脑子里过上三遍才能说出来,心中倒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正想这个该如何反驳,却听到文弃儒长长叹口气:“师兄,不瞒你说,我累了。”

“走了那么久、那么远,从东到西,从北向南,我记下这么多故事,”他翻动手中的集思录,“没有一个是好的。”

文弃儒:“世道惟艰,众生皆苦,我想歇一歇,不想再看了。”

世道惟艰,众生皆苦。

他身在帝京,四州十道尽在眼中,如何能不知,如今的天下究竟是怎样惨烈又残酷的模样。

有时,他甚至会产生极为荒谬的想法,如果皇朝、世家、和宗门全都消失,一切都回到远古洪荒的蒙昧混沌之中,会不会更好?

天地君亲师,这种想法,实在是大不敬。

如今来到中都,不过几日,目之所及,全都是奢靡无度、醉生梦死,让他这个荒谬的念头,再次萌生,如无意间飘来的种子,深深在心中扎下了根。

这些天来,文弃儒一直跟着他,还是头一次露出有些轻松和期待的表情。

邵化辰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文弃儒袖着手,走了十几步,后脑勺突然一痛,他许久没有听到邵化辰的喝止,知道自家师兄必然是默许了。

他笑了起来,回身一捞,手中是一本新装订好的书册,封面上《重生浮花宫之艳倾天下》几个字涂了一层金粉,在日头下闪闪发光。

青蓬马车辚辚而去,文弃儒举着书挥了挥,转头继续向东走,边走边盯着两边的招牌。

“千姿楼……”

各色秦楼楚馆鳞次栉比,或是妖冶、或是清幽,看得他啧啧称奇,一直走到长乐坊东南角,终于看到了千姿楼招牌的一角,掩在浓绿层荫之后。

“小东家,小东家。”阿冒叩门轻唤,“有人找你。”

见生正在法阵内的小境界里练剑,瞎子留下的有桃十分有趣,有时他甚至怀疑里面住着一个剑灵,之前练剑的时候,这柄小剑就悄无声息地从他储物袋中溜了出来,有模有样地向他发起了突袭。

后来练剑时,见生就会将有桃放出来过招,有桃的风格和瞎子如出一辙,凌厉、直接、迅捷绝伦。

这些天难得有些空闲,他便将大部份时间投在了小境界里,不是打坐修行,就是借着有桃练剑,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怎会有人来找?

中都城中,他并没有什么故人。

不对,有一个……

想到祁非时,见生面色一沉,扬声回答:“让客人稍等,我马上过来。”

他轻轻拍了拍有桃的剑柄,将它放入储物袋中,重新挂好桃枝剑,他甚至没有擦去额头的汗珠,就走了出去。

“苻兄,苻兄!”

刚一进堂屋,就见青年大笑着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拍了拍:“好久未见!”

是意想不到的故人。

戒备的神色从见生的脸上消失,他惊喜道:“文兄,你怎么来了!”

自从六年前一别,两人再未相见,但是平日时常用书信传音联系,他知道文弃儒交游广阔、所知甚多,遇到未解之事都会向他询问,有时文弃儒也会传递些奇诡的见闻给他。

更何况,还有——

“最新的艳倾天下,收好了!”文弃儒将话本甩进他的怀里,“每次出了最新的都紧着你,就连紫宸宫的贵人也没你拿得热乎。”他看了见生一眼,决定还是不将这书作者的真实身份透露出来。

说来也奇怪,每次写了新的一本,师兄都会专程送一本给见生。刚开始,文弃儒只以为师兄是要扶持那瞎子,爱屋及乌,顺带对见生好点,后来又觉得不是。

倒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故交似的。

可是看见生的样子,又完全不像是认识。

他决定将这些问题抛到脑后,先说出眼下最关心的:“苻兄,难不成,你就住在这里?”

见生不明所以,点点头。

文弃儒“啧”了一声:“不愧是你,这儿可有其他客房,我也住上几天,许久未见,只想和苻兄你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他又细细看了见生一会,摸摸自己的脸,自嘲道:“修士果然与凡人不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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