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岐北来客
见生做了一个很香甜,但是很古怪的梦。
他像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天穹下飞行,四肢百骸间都充满了融融的暖意,长风几万里,携飞花入袖,化云霞成龙,天光璀璨,如见青山,说不出的快意与洒脱。
大地如棋盘,白点为江海,碧色是森田,越过巍巍高山,一座庞然的城池出现在脚下,他压低了身体,从华丽大殿上一掠而过,檐下金铃不堪惊扰,叮啷作响,远处晨钟洪亮,响彻天际。
烟雾随着他的形迹散开,又很快聚拢,如烟如织,如絮如梦。
极目远眺,可见通天巨木矗立在天地尽头,庞然令人生畏,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边际,无穷无尽的枝叶拱然向上,仿佛无数巨人的手掌向着天空张开,想要承接来自九重天外的恩泽和雨露,层层叠叠、郁郁苍苍。
“师兄,等等我。”
身后有人远远地呼唤,他停下等待,雪白长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像是从无穷高远之处倏地飘来了一捧雪。
等等,白发……
见生低头去看,只见自己正踩在一方黑色的硬物上,长而阔,像是一把刀,看不清全貌,广袖白衣在风中翻卷如浪。
这不是自己。
这是……谁?
“师兄、师兄。”
那个声音还在,清清亮亮、意气风发、有人破开云雾,向着他御剑而来,束起的黑发像是旗帜一般在风中飞舞,偏偏看不清面孔。
见生觉得自己仿佛误入其中的鬼魂,寄居在他人的躯体里,目睹了一场明媚旧事。
他就负手身后,静静地立在风中等待。
七分平和、两分欣慰,一分怅然。
他在此间沉沉睡去时,同一个夜晚,另外的地方,俞天章却烦躁万分,十分头痛。
是真的头痛,因为一只镇纸横空飞来,砸破了他的额角,鲜血直流,有些甚至流到了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以他的修为当然能躲开,但是他却不能躲,因为砸他的人,是他的亲爹。
“孽畜!废物!”俞父痛骂,“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成器的儿子!你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了三少爷,你让俞家日后如何在兴化坊中立足?!”
俞天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倒并非心虚理亏,实在是不知如何去说。
因为直到此刻,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不过是回中都散心,崔络自告奋勇带他游玩,两人进了那个千姿楼,还没有做什么,就中了那伶人的奸计,也不知被用了多少赤辽,他当时头晕眼花,气血上涌,手足无力,只能任人愚弄。
后来零星的几个片段,他只能大致猜出,千姿楼与崔绍有些私人恩怨,那伶人要用崔络去交换,结果就把他也牵连其中,实在是可恨!
崔绍亲自带他回俞府,只说了八个字。
“速回岐北,莫留中都。”
明目张胆的赶人,但是开口的人是崔绍,就连俞父,也只能堆出笑脸,勉强应下,回头对着他自然是大光其火。
崔家果然是崔家,虽然自家三叔娶了崔氏女,勉强算是沾亲带故,但俞家又何曾入过崔家的眼呢?
不过是呼来喝去的下奴罢了!
可恨、可恨、可恨!
“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到底学到些什么!”俞父气得手直抖,抓起所有手边的东西向儿子砸过去,书卷、笔砚、茶杯,叮呤咣啷满地乱响,旁边的俞母大惊失色扑过来,挡在俞天章身前,哭喊道:“你是要砸死你的儿子么!他是我生的,你要杀先杀我好了。”
里面一片鸡飞狗跳,内院空空荡荡,仆人们都躲得远远,主家的糟心事,自然是不希望被下人听见。
“就你这德行,还指望人家姜大小姐垂青,”俞父痛心疾首,“人家已经和曲家大公子议亲了,能轮到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怒骂声戛然而止。
朱漆大门被砰地推开,宵禁的夜晚,一袭瘦高的人影鬼魅般出现在门外,青衫上淋淋漓漓,全是暗红的血迹。
吵成一团的三人齐齐发出惊叫。
那人缓步走进来。
立灯的光逐渐照亮了他的脸,俞天章看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开口:“祁……祁非时?”
也不怪他这般惊恐,祁非时如今的样子,实在是与之前的三尺雪大不相同。
面容未变,只是瘦了些,脸颊和眼眶凹陷下去,原本俊秀飘逸的面容如今显得十分冷戾,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规整,扣子严严实实扣到下颌,只是一身长衫鲜血斑驳,下摆处似乎还有浓稠的鲜血一点点滴下,走一步便是一个血洼。
他注意到几人的目光,却浑不在意,自顾自走到茶桌旁,斟出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远道而来,未及通传,惊扰各位了。”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语,表情却毫无歉意。
“许久没来中都,倒不知如今有了宵禁的规矩。”他像是有些怀念似的,慢慢道,“不过各位放心,祁某身上的污渍并非在中都沾就,实在是如今邪祟横生,路上遇到些麻烦的,顺手就斩了。”他一拱手,“可有干净衣物?”
俞天章觉得不对,很不对。
明明口气与之前一样,甚至还健谈了些,却分明与之前的祁非时有很大的不同,说不出是哪里,但就是能感觉到。
他还记得多年前,夙紫带着重伤昏迷的祁非时,回到左青小境中的情景。
当时祁非时胸口一个碗大的血洞,经脉被震碎大半,金丹摇摇欲坠,面如金纸、不省人事,别说境界能不能保住,就连这条性命也是岌岌可危。他那时跟着姜有菡过来,本是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但真的亲眼看到时,却是觉得心惊莫名。
夙紫将他带到了自己住的敦与谷,那里是被三峰环绕的谷底,气候温暖湿润,罗衍真人并未出现,只是让常随身边的三弟子带了些丹药下来,逐月、瑶台两峰也各自送了些东西,之后便不再过问。
俞天章知道南华宗内亲缘向来淡薄,不像其他宗门那样亲近友爱,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想到,曾经最被重视的祁非时重伤至此,竟然除了夙紫施加援手,其他人都是漠不关心。
难免心寒。
最意想不到的是姜有菡的态度。
他一直以为大小姐心仪祁非时,如今看到他身负重伤,必然是梨花带雨、柔肠寸断,他连如何温柔抚慰的话语都想好了,没想到大小姐只是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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