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织不自觉揉捏左耳上的乌金石耳坠,指腹碾压菱形棱角,传来的细微刺痛提醒她——
这件事还没完。
万俟逐鹿死了,死得透透的,九幽水也已经转移到她身上。
但他偏偏留了个麟符的疑点给她。
曲云织轻轻啧了一声,长睫垂下,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冷光,一手掩唇,露出一个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笑。
击杀魔尊后,她心底感到难言的疲惫,但那应该不是悲伤,至少她不允许自己伤怀,更不应该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情感停下自己的脚步。
如今骤然得知万俟逐鹿还给她留了一道迷题,他依然对自己有所保留,而不是一无所有地死去。
她恍惚间有种,你小子果然是还这副德行,这般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曲云织呼出一口气,满腔的压抑与惫懒随之烟消云散。
接触过麟符的共有三人。
万俟逐鹿、步谨言,还有步妄语。
其中前两个已经死了,他们是否得知麟符的秘密,又是否告知了其他人,这件事已不可知。
甚至于曲云织还隐约生出一个猜测,会不会麟符并未被摧毁?
譬如万俟逐鹿偷偷留了下来,亦或者步妄语交出去的那个是假的。
步妄语回绝她提出前往上清仙宗的邀请,有没有可能真正的麟符还在他手上,而他急着离开,正是为了回避对他知之甚详的颜清?
曲云织思索的时间过于长了,一开口便问,“你对步妄语了解多少?”
颜清敏锐意识到其中问题,“那小鬼有什么不对?”
曲云织将自己的猜测,包括步妄语其实是曾经的魔族太子这一事实悉数道出。
颜清沉吟不语,倚在墙上,手捏着下巴,眼中思绪几番流转。
正当曲云织以为他会冒出什么见解时。
忽听颜清幽幽来了一句,“我就说外边捡的小猫小狗不好。”
“不干净。”
曲云织:“……”
颜清一副我牺牲可大了的隐忍表情,“不过如果师尊非想要那个人魔混血,我下次见到了,将他捉过来也成。”
曲云织:“……”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吗?
飞舟一路顺利地回到了上清仙宗。
踏上熟悉的玉京峰,漫山苍翠中那间竹屋陈设一如往昔,石板路上也未生青苔。
颜清走在前头,伸了个懒腰,“总算回家了。”
曲云织脚步停了停。
家?
颜清好似并未察觉她这一瞬的犹豫,回过头来邀功道:“师尊离开的这些天,都是我在打理,怎么样,不比玄微仙君做得差吧?”
曲云织看着面前眉眼恣意的青年,缓缓露出一个笑,“嗯。”
简单梳洗,换回她最熟悉的黑衣素净的打扮。
曲云织搭上颜清的肩膀,温声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做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最后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颜清不以为意,“师尊尽管吩咐便是。”
曲云织都懒得纠正师尊这个称呼,私底下叫一叫也行。
她漠然敛下眼眸,想起万俟逐鹿曾一语道破玄微并非真正的人族气运之子,笃定太乙天书是玄微抢来,而非上一任气运之子死后继承得来。
玄微仙君是冒牌气运之子,这该是多大一个攻奸的把柄,可万俟逐鹿至今未用过,这说明在他的认知中,这算不上把柄。
万俟逐鹿见过以至于认识真正的人族气运之子。
此人说不定还活着,此刻就在上清仙宗!
玄微与他达成某种交易,从他身上借来太乙天书,却被她曲云织中途抢走。
曲云织的身份明明白白暴露在此人眼中。
但凡这人将她夺取鸿蒙至宝的能力传出去,等待她的就是人魔神妖四族共同围杀!
至宝关乎一族气运,且两两相遇能爆发出极大威力,此前一直被四族各自掌管。
她的存在就是破坏这一平衡。
如果不是断定不可能,她都怀疑过上一个被四族围剿的倒霉蛋永夜城主,是自己的族人。
不回到上清仙宗找到真正的人族气运之子,曲云织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此人是谁——
唯有他知道曲云织手上有太乙天书,人魔二族的鸿蒙至宝早已齐聚,所以在那人看来,魔尊提出与人族结盟共讨神妖二族的计划,可行性极高。
所以比起大多数对这桩联姻摇摆不定的老家伙,那人立场必定强硬。
结合这些条件,再筛选一下曾经风光无限现如今沉寂的天才,最后剩下的仅一个人选——
上清仙宗掌门的闭关弟子,浮罗峰主顾忘忧。
曲云织轻声对着颜清说:“我待会儿要去拜访浮罗峰主一趟,你替我遮掩些行踪。”
颜清不多过问,应一声,“师尊放心,我办事指定稳。”
*
正值初夏,浮罗峰上却下起了雪。
此处地势颇高,天上淡淡灰霾只手可摘,三两点素雪疏落,一面冰湖在山顶铺开,湖中心有一座亭子。
流水般的琴音自亭中飘来,走近了便可瞧见正有一墨发披散,肩头搭一件大氅的青年盘膝而坐。
顾忘忧察觉有人靠近,抚琴的手一顿,不咸不淡抬眸,“拜帖都没有一张,不请自来,客人是否失礼了些?”
曲云织欠身一礼,“是我有失妥当,向顾峰主赔个不是。”
顾忘忧乍一听闻陌生女子声音,目光落在曲云织面容,思索了片刻,恍然道:“原来是曲夫人。”
“无妨。”他起身,抬袖一指身前的座位,“不知曲夫人来我这冷清的浮罗峰有何要事?”
曲云织落座,打量面前的浮罗峰主。
青年生了一副姣好容貌,面如冠玉,修眉俊目,宽袍大袖笼在身上,更显他落拓风逸的气质。
作为掌门闭关弟子,他曾经也是天之骄子风头无两,眼下却近乎于隐居不问世事。
“我听闻顾峰主与玄微关系很是要好。”曲云织说。
“不敢当。”顾忘忧笑了一声,“我当初在秘境历练,九死一生之际是玄微仙君出手救了我,关系要好称不上,欠他一份恩情倒是真的。”
说着他向玉京峰的方向略一拱手,叹道:“可惜没机会还了。”
曲云织眉眼氤氲忧色,“顾峰主实在客气了,玄微曾和我说过,他当时到底来得晚了些,虽救下顾峰主一命,却仍是让你损了根基,自此之后修行艰难。”
顾忘忧有些沉默,他取出一旁火炉上温着的酒壶,给自己斟满,朝对面递了递,“曲夫人要来上一杯吗?”
曲云织委婉拒绝。
顾忘忧仰头,杯中酒一饮而尽,透明清澈的酒液顺着他脖颈一路滑入衣领。
放下酒杯,擦去水渍,他神色舒展,还算洒脱地说:“过去这么多年,修行上的事我也差不多放下了。”
曲云织赞了声,“峰主好心性。”
顾忘忧却一点没被她触动,“曲夫人莫非是专程来奚落我的?”
曲云织弯了弯唇角,“怎么会?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有一事想求助于顾峰主。”
顾忘忧挑眉,“玄微的恩情我偿还不了,自然要替他照拂遗孀,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曲夫人尽管说便是。”
曲云织径直望入顾忘忧一双醉意朦胧的眼。
“我想前往妖族。”
继人族太乙天书与魔族九幽水之后,收集妖族鸿蒙至宝。
顾忘忧正打算斟酒的手一顿,深深看了曲云织片刻,蓦地朗声大笑。
“妖族可不是什么好去处。”笑够了,他说。
不等曲云织有所反应,顾忘忧伸手在空中一捞。
霎时间,这片天地隐隐波动起来,宛如被风吹皱的画卷,不如说浮罗峰上的寒江雪与湖上亭,本就是画中物的具象!
铺开的雪景重新聚拢成一副画轴,被顾忘忧捞到手里,随意扔在一旁。
青年着一袭宽松单薄的里衣,外罩金线云纹的大氅,懒懒横卧在一张美人榻上,脸上哪儿还有落魄天才的无奈与释然,分明笑眯眯的模样注视着曲云织。
他不装了。
曲云织背脊紧绷,极具收缩的瞳孔还残留一丝惊色。
她方才无知无觉踏入这青年画中天地,说不准就什么时候被他提笔抹去了性命!
“被吓到了?”顾忘忧支着下巴问她。
曲云织过了数息,像是被方才雪景冻住,拢了拢衣衫,迟缓地笑着说:“是啊。”
“枕边藏着一把刀,谁能不害怕呢?”
玄微果真和面前这人有交易,还是瞒了她许多年的一桩买卖。
“他可以的话,我不行吗?”曲云织向着顾忘忧毛遂自荐,她想知道这桩交易的内容,玄微究竟瞒了她什么。
“我与玄微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于他束手无策的魔尊被我斩于剑下。”
“这足以证明,我比他有用得多。”
顾忘忧没想到她能如此直白,蹙眉略苦恼,“曲夫人,谈判也不是这么谈的,谁一上来就急着出示底牌?”
曲云织偏了偏头,眼波颤动欲碎,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这不是谈判,更不是交易,而是一介弱女子的自救。”
“玄微死了,我的族人也不复存在,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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