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仙君。”
“曲夫人。”
弟子们恭敬地立于两侧,垂首行一道礼。
玄微颔首,噙着清雅温润的笑意,秉持作为师长那一辈人的职责,关切问了句,“今日功课做完了没,学业如何?”
弟子们的脸瞬间涨红,以为仙君撞见他们有闲心嘲讽颜清,支支吾吾低声说:“还、还没。”
玄微尚未开口,就听弟子们紧跟着说:“我刚刚收到师父传信,先走一步。”
“我、我也想起有事,告辞!”
须臾之间,人都作鸟兽散。
玄微眨了眨眼睛,扬袖替身边人挡去飞溅的雨丝,“……这届弟子行事未免跳脱了些。”
曲云织忍俊不禁,“你怎么不说是你年纪大,跟不上年轻人的举动了?”
玄微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转头难以置信道:“你嫌我老?”
曲云织轻咳,“没有,你想多了。”
二人闲谈间,径自路过了跪在一旁的颜清。
若说玄微对弟子们亲切和善,半点不像高高在上的仙君,对待颜清却是目不斜视,淡漠到眼里简直看不到这人。
曲云织回头望了一眼。
细雨萧肃,上山的这条道旁生了一片青竹林。
长身跪在泥地上的少年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因染了脏污变作灰扑扑的模样,还打了大大小小的补丁,看得出来处境不大好。
他身形瘦削,才刚刚发育抽条,嶙峋的脊骨像这漫山遍野的竹子,带着股坚韧而旺盛的生命力,面容被雨幕模糊,唯独给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双寒彻的眼眸。
曲云织叹了一声,“都跪了有十来天,每日功课一结束就在这儿风雨无阻地候你,我瞧着怪可怜的。”
“为何不干脆收了他?”
玄微一顿,却连头也不回,淡淡的嗓音品不出半分情绪,他只简单说了两个字。
“无缘。”
颜清倏地攥紧了五指,他知道这话明明白白是说给他听。
多日以来的煎熬与等待本来不算什么,他受的苦多了去了,可当仙君这话一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痴心妄想,如同炸了锅的沸水,一刹那叫他生出一股迫切的冲动。
他也这么做了。
“玄微仙君!”
颜清突兀开口,喊住了即将消失在山道尽头的人。
少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还根根都是桀骜反骨,他起身时腿一麻,险些踉跄跌倒,及时扶着竹子才稳住身形。
他顾不得这些,扳动僵冷的手指,娴熟掐了一个法诀,一簇亮橙色的火焰飘摇而起,驱散身周寒意。
“初级御火诀,寻常弟子熟练习得需要三天,而我今日只在讲堂听了一句,就已如臂指使。”
颜清冷静地说着,肆无忌惮向仙君展示自己值得夸耀的天赋。
“冥心寂照,阴灵不散,是为冥照境,也是凡人入道第一步,我只花了不到七日,就走完其他人一年甚至数年才能走完的路。”
颜清咧嘴笑了一下,抬头直视玄微仙君的背影,轻声说:“比您当年差了一些,但不多,努努力就能赶上。”
“仙君不肯收我,莫非是怕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逆不道的话一出,玄微总算回了头。
他神色不辨喜怒,将油纸伞递给曲云织,踏入雨中,站定在颜清面前。
颜清仰头。
仙君一袭白衣鹤氅,不染纤尘,就连雨丝也不忍搅了他一身洁净,纷纷避让而行,让他看起来恍若明珠生晕,皎洁如月。
颜清局促拉了拉衣角。
对比起来,自己就是那妄图攀月的沟渠。
玄微将手轻轻搭上他的发顶。
颜清下意识紧闭双眼,有些拿不准的恐惧。
却听仙君道:“你天生奇经八脉通畅,根骨俱佳,兼有一副玲珑心窍,虽在俗世中积累了些许尘垢,但只要基础打好,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以你的资质,不必非要拜师于我,无论哪位峰主,甚至是掌门也好,有他们的悉心教导,有朝一日终可扶摇上青云。”
玄微一叹,“何必执着?”
说完,仙君便不再理会,一挥袖摆。
颜清只觉眼前一晃,下一瞬他便被驱逐出玉京峰的范围,再难踏入那座山头。
他静立许久,扯了扯嘴角,躬身行礼,“弟子谨记教言。”
他凭什么不能执着?
曲云织原以为那个执意于玄微的弟子,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叫人死了拜师的心,今后便不再有交集。
可后来她好几次遇见了他。
每次都是孤零零一人,经常被一群弟子嘲笑捉弄。
怎么把自己越过越惨了?
想到这其中有玄微不留情面回绝他的原因,曲云织帮衬了他几次,一来二去就这样熟悉起来。
一日,曲云织正在休憩,看着少年忙前忙后的样子,她忽然托腮,漫不经心问道:“见我比较心软,于是从我这里入手,还想着拜玄微为师呢?”
“那几个欺负你的弟子,也是你故意招惹的?”
颜清到底还年轻,小心思被戳破,脊背明显地僵硬住。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还陪他演了这么久的戏?
顿了片刻,颜清调整好脸上表情,回头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我可是立下过雄心壮志,要拜就拜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曲云织一笑,她倒是不讨厌少年直白的野心。
“玄微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事情喜欢亲力亲为,偌大一座玉京峰都由他一人打理,他不嫌烦我都烦了。”
“所以。”曲云织状若无意地说,“我身边还缺一个洒扫童子。”
颜清的眼神亮了起来。
“那日玄微仙君的葬礼上,师尊本是叫我设伏魔尊,可师尊自己反倒让魔尊掳走。”
“我一时也不知您是如何打算,竟临时变更了主意,于是以营救师尊的名义召集人手,先将仙君留给您的资产与人脉稳住了再说。”
“然后想办法借由我在魔域的探子,将消息递给了您。”
即便过了几度春秋,曾经瘦削伶仃的少年长成玉树临风的青年,他眼中明亮灿烂的色彩一如往昔。
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扑进曲云织怀里蹭了蹭,“师尊,我做得好不好?”
曲云织摸了摸他的头,“嗯。”
颜清却没有意料中的满足笑容,而是从她怀里出来,来到步妄语跳下去的那扇窗户前,先往外冷淡地瞟上一眼,后啪一声合上窗子。
他语调幽幽,“那么请师尊告诉我,那个野孩子是谁?”
曲云织:“……”哦豁。
颜清眼角憋出两颗泪花,“师尊是不是在敷衍我,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说出来,我改就是了,为什么要瞒着我收养一个野小孩?”
曲云织:“……别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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