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昏昏,旧日似雪履无痕。

见生放下了手中的纸袋,平静地与他对视。这是许多年前那个冰冷的雪夜之后,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容云城中他从头到尾都顶着小雩女阿沅的脸,百面千相是极为稀罕的法宝,当时的情形无比混乱,祁非时又被瞎子重伤,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的。

即使认出了,也没什么。

如今回想起小河镇上朝夕相处的许多个日夜,还记得那间青瓦石砖的平凡小屋,疏落环绕的竹篱,种了瓜果蔬菜的三畦菜田,南窗微雨、星河月明,他无数次走在通往雍城的田埂小路上,想着祁非时亲手栽下的桃树何时可以抽枝发芽,桃花盛放、灼灼其华。

除了最后那一剑,竟然都是些很美好的回忆。

手背有微微的灼热感,是当时被烙下九枝缠纹界印的位置。自离开钦州后,这里再没有任何感觉,他原本以为界印已经消失殆尽了。

见生微微皱眉,不愿让对方发现自己就是当时出现在容云城中的小雩女,下意识将手背在了身后。

他最微小的表情变化也没有逃过祁非时的眼睛。

一双沉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凝在见生的脸上,没有片刻转移。

见生隐隐觉得他与过去不同。

若说之前的祁非时如朝云夕雾、飘渺不定,那么如今面前这个人,就像是极渊深潭,寂然莫测。

他忽然迈开脚步,走了过来。

见生心头一凛,握紧了腰间的桃枝剑。

一步、两步……

两人之间距离本就不远,不过丈许,转眼间,祁非时就已到了近前。

见生缓缓将栗子吞下去。

脑海中掠过无数猜测。

他认出了自己,惊讶于自己还活着,想要斩草除根?

亦或者是被瞎子重伤后心怀愤懑,也不知怎地发现了自己伪装成雩女阿沅,要出手寻仇?

已经只有半臂的距离。

祁非时比之前消瘦许多,白色长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仿佛无风的水面,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一双眼睛,令人望之生寒。

在外行走时,见生也曾许多次听人谈起,祁非时金丹碎裂、境界跌落,终日闭关,不敢见人。

以他那样孤高骄傲的性子,终日闭关大概是真的,不敢见人八成是假的。

可是现在面对面站着,见生屏息凝神,并没有觉得他如何虚弱,脚步平稳、气息绵长,修为至少在己之上。

即将擦身而过时,见生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整个人都绷紧了,五蕴清气刹那间在桃枝剑上走了一个来回。

“苻见生。”

有人唤他的名,见生蓦然抬头,只见瞎子站在宝局门前,望着自己的方向:“过来。”

紧绷的气息忽然放松了,他唇角绽开一抹笑意,就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嗯。”

他应着,向瞎子的方向跑去。

祁非时脚步微顿,却没有停下,擦肩而过,咫尺毫厘。

修长的白衣背影走到同和堂的点心铺口,看了价格,指指炒得金黄的板栗,沉默着推过去几枚碎银。

“好嘞。”老板笑着点头。

热乎乎的栗子放入口中,好像将整个春日的暖意融入口齿唇舌,再顺着津液汇入血脉,贯通原本冰冷僵硬的身体。

人群总是那么吵嚷,说着许许多多毫无意义的话语,在这一片嘈杂之中,他可以清晰听到那两人交谈的声音。

“换好了?”是见生问。

“嗯。”白惜光说,“去吃饭?”

见生似乎在犹豫,白惜光的手轻轻在他肩头一拍,目光落向祁非时:“去吃饭。”

是肯定的口气。

祁非时转过身,两个人的目光隔了喧嚣人群,遥遥对峙。

“咦,是你们。”少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见生循声看去,是第一次买酒时遇到的少女。

她还是梳着双髻,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身后站着那名窈窕女子,依然戴着幂离。

后面还跟着俞天章。

他的目光迅速在瞎子和祁非时身上扫了一圈,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两人怎么碰上了?看方才的架势,可不就是冤家聚头、你死我活么?

反倒是崔绾上前,盈盈一拜:“两位公子,又见面了。”

白惜光收回目光,向他们看过来。

俞天章心里连叫不好,但是仔细一想,之前祁非时受伤的缘由被南华宗和监天司连手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两人杀气腾腾地看了彼此半天,也没有当街斗起来,想必各自有所顾忌。

他缩在一旁,默不作声,不敢去看瞎子,索性盯着见生。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她的出现无形间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氛围,见生心底松口气,笑道:“是你,上次多谢。”

“一点小事。”崔绾抬头看了一眼,“两位也是要去同和堂用餐?”

白惜光道:“是。”

“正巧,我也在这里设宴招待两位客人,”崔绾笑着发出邀请,“可要一起?”

俞天章:“……”

他硬着头皮,刚想上前阻拦,就听见生道:“多谢姑娘盛情,不必了。”

拒绝是在意料之中,崔绾颔首,扬声道:“祁仙长,久等,我们先上去罢。”

“好。”

这是今日重逢之后,见生听到祁非时说的第一个字。

依然清雅动听,却带了冷意。

吃饭时,难免有些走神。

瞎子夹了许多菜过来,见生食不甘味地往嘴里塞,中都无论什么菜肴,似乎都放了糖,吃下去始终有些淡淡的甜味。

身为修士,其实已经可以数日不饮不食,忍耐能力比凡人强上许多,但见生总还是喜欢不定期用点人间餐食,感受烟火气息。同和堂的食材极为精细,且都有灵力蕴含其中,吃下去不仅美味,而且能够滋养修为。

吃着吃着,忽然吃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有股很浓的腥气,他一阵作呕,赶紧吐出来。

像是一块肉。

瞎子似乎也察觉到这东西不对,放下筷子,摇响手边小铃,很快有小二跑上来:“客官,什么事,可是有照顾不周之处?”

中都就连小二都是眉清目秀、一派斯文。

白惜光指指桌上一道菜:“这是什么?”

精巧的瓷盘里,整整齐齐摞着几块切得四四方方的肉,不大,肉质细腻异常,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白色,近乎透明。

“哦,这是春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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