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止幸?”顾念青眸子忽闪,强忍着不漏怯意,称呼换了换,接着问句,“他可是姐姐的至交?”

扶楹不答,抬眸望她,“念青姑娘觉着呢?”

少女一身浅色长裙,发丝落在腰际,眉眼漂亮,抬眼望人时,却又迫人。

顾念青不动声色错开视线。

她到底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做任务,手心的帕子被捏得极皱也无所知,心中不由得暗想。

苏扶楹怎会知晓少主?

莫不是,楼中出了叛徒?

这般想着,顾念青慌乱了瞬,然,想起今儿的目的,还是强装镇定,欲转移话题,“姐姐为何拒了公主的帖子?”话语间,有挑拨离间的意味,“苏姐姐莫不是觉着,对上熙宁公主,您只有输掉的份儿?”

“其实也不尽然。”

顾念青话音一转,启唇,接着道,“若有妹妹相助,公主定是争不过您。”

见扶楹不理会,顾念青移开步子,推门出去,阖上门前,轻笑一声,道,“姐姐若心悦裴公子,不妨好生考虑考虑。不然,待公主抢了先头,届时,您即便是后悔了,也无法子。只得把心上人让出。”

男女情爱,本是你情我愿,落到顾念青口中,却成了女子争风吃醋的噱头。

顾念青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若说她是心悦裴行砚,却也不像。

扶楹蹙眉,盯着面前的字帖,愈发烦闷。

“吱呀”一声,门开了。

婢女进来,轻声解释道,“姑娘,本来已经遣人回拒了帖子,然,熙宁公主竟派了马车接您。”

婢女苦着小脸,俯身接着道,“说是,命您莫耽误了时辰,即刻动身,去公主府习字。”

扶楹垂眸。

顾念青的事儿未了,公主也来寻她。

不知赵熙宁出于何种心思,即便是宴请递帖,可寻常时候,若真有贵女找由头婉拒,也不该遣人来请,这次怕是,非要她去不可。

“嗯。”扶楹出声应下,抬眼看了下婢女,接着道,“今儿你跟着吧。”

“是,奴婢这便吩咐下去。”婢女福身,眸子亮了亮。

盈玉姐姐不在,她本就应伴在姑娘身边,但往日,姑娘出门未多带婢女,小丫头便不敢主动提。今个,既姑娘言了,婢女自是不敢怠慢,边乐,边赶忙下去准备。

*

马车碾过街道,至公主府停下。

小厮把足凳放置好,低头立在一侧,小丫头很有眼色,先下去,好让姑娘搭在自己手腕。

赵熙宁受宠,府邸恢宏大气,朱红色的大门敞开,护卫立在两侧,很有威势。

见扶楹到了,管家赶忙迎上去,问安后,道,“苏姑娘可算来了,您快快请进。”

管家也知晓,自家公主同苏姑娘不对付。

前些年,因着容貌排名,公主归府后,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带着,当职的小丫头们也受到了牵连。

边走,管家边提点一句,“裴夫子今儿未来,公主心情不甚好。须臾,姑娘慎言,莫触了霉头才是。”

扶楹应声言谢。

管家笑开,亲自引路,至书房止步,招呼个丫头进去通告一声,言,“公主和各姑娘都在里头,姑娘这便进吧。”

*

赵熙宁端坐在最前方,贵女们分成两列坐着。

瞧见她,安锦华先笑开,莞尔道,“扶楹可算是来了,午时公主就言你会来,我们还偏不信呢。”

“可不是嘛。”有人接话。

“咱们苏姑娘,比在座的都要忙,怎的有空,赴这等无聊的宴席?”

这话,听着是在开玩笑,却莫名地失了分寸。

赵熙宁凤眸扫了那人一眼,公主的威压极强,待放下毛笔,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宫念着,众姐妹闲暇,这才递了帖子。哪想到,关小姐素日入花楼次数多了,自是看不上这些子事。姑娘如是觉着,在本宫这儿习字乏味,本宫也可以理解。”

“本宫从未有强迫人的想法。”

赵熙宁面上虽是笑着,然,凭谁也知,公主这是生气了,“不若关小姐自行归府,如何?”

关萍儿跪在地上,声音颤了颤,“臣女不敢。公主大人大量,莫与臣女计较。”

赵熙宁嗤笑一声,眉间染上烦躁,摆了摆手,让人给扶楹请座。

“本宫今儿唤你来,无其他要求,只给太后娘娘祈福这一桩事儿。”赵熙宁望了扶楹一眼,“苏姑娘既来了,便坐吧。”

因公主未开口,贵女们静坐,也不再多言。

扶楹落座,瞧了眼面前的文书,执起笔,慢慢抄写。

待写到“朝暮”二字时,少女明显怔愣。

笔尖稍稍停顿,宣纸上印下一个黑色圆点。

其实,扶楹如今,不常忆起前世。

但独独对那件事,那句话,还有些印象。

那时,她跟裴行简刚定了亲。

与裴行砚相见,也是偶然。

但既见了,简单示意是免不了的。

小亭里,大雪纷飞,视线相隔。

男人立于寒风之中,墨发轻扬,身姿高挺,骨节分明的长指理了理衣袖,同她相对而站,仍是寡言默然。

扶楹还记得,他的一双眸子,冷情深邃,似难以消融的冰。

玄色衣袍翻飞,落入少女视线。

扶楹仰面望他,无声叹了气,莫名其妙地问,“行砚表兄觉着,今年的春季,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扶楹也问过盈玉,小丫头言的是,春回大地,和乐美满。

可那时候,少女心中总有郁气,对盈玉所言也感触不深。

话问出口,裴行砚未答,扶楹也不急。

她如今,算是他未来弟媳。

虽与男人相对站着,但还是隔了层身份。

风声近耳,寒意袭来。

少女指尖冰冷,呼出的热气升腾,氤氲眼眶。

扶楹垂眸,眼睫轻颤,遮住了潋滟清浅的眸子,一同掩盖的,还有眸底划过的郁色。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她总觉着,只此一生,也就这样了。可若要她说出缘由,却又道不明。

裴行砚俯身,垂眸望她,渐渐靠近。

扶楹背绷得极紧,往后躲去,因着寒冬,少女嗓音带颤,愈发温软,“你,干嘛?”

裴行砚眸子很深,让人望不透他心中所想。

他嗓音很轻,低沉却又磁哑,是在答方才的问话。

他言,“待入春,朝暮应会不同。”

若是在民间,野花遍地之时,一对老夫妻行在小径,身后跟着的,是三两个孩童,边走边玩闹。暖光粲艳,笑声悦耳。

一朝一暮,皆应不同。

扶楹有些意外。

行砚表兄他……竟会这样说。

但那次短暂的碰面过后,扶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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