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下雪了。
轻烟一般的雪,流转,追逐到她的手上,纤尘不染。
寒气逼人的风,将裙摆吹得翻飞。
一身素白衣快要与苍茫天地相融的女子,身形单薄的站在雪中,任凭星星点点的冰凉落在她的脸上。
无助,娇弱,悲伤,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悯,想去搀扶一下。
“主上,您都吃了那个人四个月的饭菜了,还不告诉呆呆姑娘真相吗?”谢少昂忧心忡忡与站在窗前,一同望向闻玳玳。
先不说那个人,主上有多厌恶。
他感觉先前的闻玳玳虽然娴静,但绝不是个闷性子,特别是相熟之后,甚少会让气氛冷场。而今,闻玳玳明显纡郁难释,相见主上快要熬成了心病。
刚来时还能没话找话跟主上聊聊天,套套近乎,估计是想寻个路子逃出去。后来发现主上太难说服,索性就改成听鸟鸣,散步喂鱼,偶尔自作聪明串通那个人,恶心恶心主上,以为主上全然不知。
现在与主上说话,也就剩下用膳应个声了。
起初能客客气气的手势桌几。
如今一吃完,就跟逃命一样。
“再等两个多月吧!折腾折腾让她找点事做,也挺好。”省得又再他耳边说那些虎狼之词。
尉迟千澈打算谢少昂的不鸣。
让蛊虫完全改认宿主,每三日一次血,必须要坚持半年。
先前受伤耽搁了半月,所以这个时长自然也要再延长。
谢少昂:“主上,卑职觉得以呆呆姑娘的聪慧,定能够理解主上的苦心,不如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
尉迟千澈:“那孤从何处解释的起呢?是孤男子的身份,骗了她15年;是孤无能,等借兵,等寻万月公主,只能暂时牺牲她转移紫殇帝注意力,将她一人扔在皇都两年;还是仔仔细细回拒她的心意,然后又拿一只蛊虫,让她远离不得,死死困在身边?”
谢少昂沉默下去。
“等机会吧,总会有合适的时候。”
雪中的闻玳玳,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感觉好多了。
她不明白引出个蛊虫为何需要这么久复杂的过程。
弄得自己浑身经常燥热不堪,特别是每次接触草莽兄时,都有一种特别想直扑的生猛想法。
因为先前自己留了个心眼去前院接触那些晨训的男子,没来得及发觉自己身体是否有反应,就被草莽兄命令禁止了。
怎会放弃的闻玳玳只好找守门男子的茬,必须各个见血。要知道她的身手,可是尉迟千澈亲自调教,又传以斩魂剑法,龙池卫又不能强围攻,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直感自己对旁的男子血也没反应的闻玳玳,开始明目张胆的见男人就抱,吓得龙池卫人人自危,十分憋闷,唯恐失了贞洁。
在霍霍了好几拨男人,闻玳玳确定他们身上的血腥气绝绝对对动荡不了自己的时候。
草莽兄看不下去了。
除了比尉迟千澈还严厉斥责她不知廉耻,还直接将每三日需要滋养蛊虫的血药,给停了一次。从第三天后半夜开始,她仿如置身森林烈火,差点燥疯,而草莽兄干脆不要脸的躲了出去,任门外的谁也救不了她,更不敢救。
别无选择的闻玳玳,愣是半分没有低头认错的意思,在睽睽视线之下跳进了鱼池,直至冰冷刺骨的水淹没闻玳玳头顶,才缓解大半。
也正是这份冰冷,让她第无数次心开目明。
从那夜开始,她冷了僵了,就爬到池边缓神,但凡蛊虫又开始闹腾,她再跳回去。
反反复复折腾了三天,整个人泡的浑身蜡白,高烧不退,跟死了三天一样。
第七日一早,还是草莽兄退了步,气涌如山,一把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她从池里捞了出来。
日日监督她灌下风寒的药,言简意赅说了蛊虫与他自己的关系。
让闻玳玳弄明白。
蛊虫需认主才能从体内引出,而关听肆因为质子身份不能常常离开皇都,所以暂时用草莽兄的血先引出来,后转交到关听肆手上以血喂养,便可以更换新的宿主。
她虚弱的问:“蛊虫换宿主,就这么随便吗?”印象中,蛊虫应该很有个性,很忠贞。
草莽兄肯定的回了个:“是有点。”
两人都沉默了。
虽说蛊虫真是贱,有血就是娘。
先前闻玳玳也管不了那么多,引不引出来,她先找机会逃走再说,应下配合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但随着日子渐长,她就开始难熬了。
就是从给草莽兄拆线换药那天起,一切都不对味儿了。
他的声音,让她神魂动荡。
他的举动,让她心颤耳热。
就算一同用个膳,她都吃的枕戈待旦。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长云哥哥,闭个嘴呗!”
“长云哥哥,伤养的差不多,就该多出门活动活动。”
“长云哥哥,我最近喜欢站在窗边喝风用膳,暂不跟你一桌了。”
“……。”
草莽兄也倒是识趣,很会观貌察色,知道自己对闻玳玳的影响,不恼不怨,只要她提醒过一次,就绝不会再去触碰她抗拒的线,行事让人倍感舒服。
今天又是服下血药的日子。
每当这个时候,闻玳玳四肢百骸就会被热浪翻涌一整天,许是蛊虫在体内被迫接受的关系。
真是难熬。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去。
每当愁苦,最狠的就是眼睛不争气。
按照逃出计划。
也与小竹达成了一致。
拿下草莽兄,一个谨慎周密的男人,想去打动,无非就是从日常细节渗透,习惯成自然,自然后就会离不开。
原以为让小竹借自己手,打着自己的名义,给草莽兄做做饭,缝补制作新衣新鞋,自己再配合着有事没事在草莽兄耳边吹吹风,夸夸小竹,就能稍微助攻一下他们两人的关系。
待到草莽兄明显对小竹的态度稍缓,她就可以一股脑的告诉草莽兄所有付出全是小竹尽心尽力做的,滋时说不定念劳苦,至少不会那么冷冰冰,能与她好好说几句话。
奈何。
小竹做的膳食,草莽兄吃了;
小竹缝补又制作的新衣新鞋,草莽兄也穿了;
闻玳玳的耳旁风,草莽兄以前有警告,现在也变得不拒绝了,偶尔在她以为没希望时,还能再搭上一两句。
但每当闻玳玳借口自己闷,想让小竹来陪自己聊点姑娘家的体己话时,他又开始装聋作哑了。
合着硬是拖了四个月,拉扯的线越来越长,真不知道,她与草莽兄,到底是谁钓谁。
眼见看守自己形势越来越紧,见到小竹的机会越来越少。
看来,细水长流是不管用了,为早点出去,她要尽快促成两人,来点猛的。
一声尖锐又喜庆的爆竹声在天空炸响。
虽然寨子在荒野,听到的声音也很小,但今日除夜理应欢腾的日子,寨中却一片死寂。
“又一年了。”
所有的轨迹都提前一年多,闻玳玳不能再等,不能在等,不能再等了!
她现在活得跟与世隔绝一样,无法与朝廷的人取的联系。
而且有一件事至今想不明白,刑场那日明明与紫殇帝说好放点炸药意思意思,但自己被劫走时倾巢而出的紫殇军,铺天盖地的飞箭,恨不得毁天灭地的轰炸,就是奔着让她灰飞烟灭而准备的。
闻玳玳闹不清是苍羽预判了紫殇帝的意思自作主张,还是紫殇帝临时改了主意。毕竟苍羽贪权,早就看出她是一步废棋,还总喜欢拿捏他,唯恐影响自己的太子之选,将她除之而后快盘算,在被龙池卫耍了两遍后,更加迫不及待。
至于紫殇帝,最为贪利,绝对不可能放弃临渊国的国库,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而闻玳玳有就是那一种可能。
他们二人各怀百谋千计,虽是父子,又是皇家,只可能相互利用,绝对不会同心合力。
在对抗上面,她算是孤注一掷了,但除了有血海深仇的紫殇国,仿佛也没人能对抗的了尉迟千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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