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娃,女娃娃……”
天色才刚刚擦黑,山头上有个黑影朝着她招手走来,听声音是个男人。
蹲在土堆和泥的女娃娃扬起头,她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小脸白皙莹润,正如天上明月,一双眼睛点漆如墨,黝黑清透,仿佛一汪藏在深山无人发现的泉眼。
男人又喊了一声“女娃娃”,从山头上走下来,越来越近。
他穿着一身麻布短打衣裳,约三十多岁,不似如今的男子身着贵气的圆领袍和飒爽的胡服,长着半张脸的络腮胡子,眼睛大又圆,此刻还隐隐发着光亮。
“娃娃,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玩泥巴?你爹娘呢?”
“没。”
女娃说完,又低下头玩着泥巴。
男人皱了皱眉,随即明白过来:
“你是说你没爹没娘?”
女娃默不作声,将所有的泥巴团成一个圆球,胖乎乎的手指头在圆球上戳出两个洞。
男人顺势也蹲在地上,看着女娃娃把所有的圆球都戳满了洞,最后将所有的泥球扔在地上,似乎是觉得无趣了。
他笑着开口:
“你想不想看些好玩的?比捏泥巴好玩的多。”
女娃抬起头,对上男人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过了许久,才终于点点头。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人朝着山林深处而去,把身后亮着灯火的寺庙越丢越远,知道明月高悬于天,四周寂静黑暗,才在林子里一片空地停下。
女娃眨眨眼睛,似乎再问好玩的在哪里?
男人笑出了声儿,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他的笑随着风声朝着四面八方散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女娃面前。
忽而一阵马蹄嘶吼的声音传来,眼前的空地成一片被火海灼烧的村落,人们争先呼救,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满眼的恐慌,跌跌撞撞的朝着女娃跑来。
“田娃子带着山匪回来报仇了!快跑……”
老妇人的话音卡在喉咙里,女娃的眼睛里看见寒光闪过,温热的血液喷溅在脸上,腥腥的,很烫。
男人坐在高头大马上,手中的大刀还在滴着血,他依旧是一身黑衣,只不过那双眼睛里不再含着笑,而是深不可测的仇恨。
夜空是红色的,大地也是红色,手起刀落之间,人头落地,鲜血四溅,人不像人反似鸡鸭,人不像人宛如罗刹。
女娃的黑眸中映照着被鲜血浸透的火光,还有男人嗜血的背影。
一切都结束了。
男人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沾染着血,却露出一抹笑,对着女娃娃道:“好不好玩?”
寂静又闷热的夜色中,地面上还存留着前一天下雨留下的小水洼。
帷帐中的床榻上,沈阴阴直腾腾的惊坐起身,粗重的呼吸声尤其明显。
房梁上渐渐显露出一道身影,倒立着垂下来:
“做噩梦了?”
魏冉看见她的神色,想要调侃的话没再说出,调转身子坐在了床上。
沈阴阴脸色惨白,额间大汗淋漓,那张朱唇此刻血色尽失,眼中是余波未平的恐惧,很是狼狈。
魏冉不再开口,默默等着沈阴阴的呼吸平复下来。
“好些了吗?”
沈阴阴点点头。
“做了什么梦,竟把你吓成这样,可真是稀奇哦!”
“梦到了小时候捉弄过我的男鬼,一个该死的男鬼。”
魏冉眨眨眼,似乎是不敢相信:
“还能有鬼能捉弄你?”
之前被沈阴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魏冉还记忆犹新,她不止能看见鬼,还能触碰到鬼,偏偏力气也大的很。
魏冉怀疑沈阴阴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她平日里并不展露,所以也只是猜测。
沈阴阴已经平复了心绪,淡淡说道:
“当然有鬼捉弄我,且还不少呢,不然我能变成如今这样吗?只不过这一只最是可恶!”
三岁时的沈阴阴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那只男鬼的作弄,揭开了她眼睛的真相,也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之后无论再经历多少次,也远不如那次带来的震撼之深远。
而今夜为何会梦起从前的那桩旧事,沈阴阴垂下来眼眸,苦笑一声,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因由。
魏冉察觉到她低落的心绪,小声道:
“你怎么了?瞧着你自今早回来之后,便怪怪的。”
沈阴阴摇摇头,这才想起查看周围,窗外的天色墨黑,已是深夜了。
“我一觉睡了这么久吗?”
“你从早五更末回来后,也未洗漱,倒头就睡。便一直到现下,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沈阴阴此刻才后知后觉身上粘腻,她有些别扭,却又不想吵醒阿玉和刘嬷嬷,便自己下床从铜盆里打湿了棉巾擦拭。
魏冉默默看着她,怎么看都觉得奇怪,也说不出是哪里怪,但就是察觉到沈阴阴与平日里不一样了。
“今日姜凝曜没送你回来?”
搓洗棉巾的动作一顿,沈阴阴抿唇:“没有。”
魏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同寻常,眼睛一转,终于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你们闹别扭了?”
沈阴阴简单擦拭过后,坐在圆桌前,将釜中温热的水壶拿出来,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喝着:
“闹别扭?这话说的怪,我们非亲非故,何谈什么别扭。”
魏冉慢悠悠的挥舞着白色的衣袖,语气揶揄:
“非亲非故?那之前是谁给我说要成为他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这么快就变心了?”
喝了小半杯水,沈阴阴面容隐在月光的阴影下,她虽没说话,可魏冉却直观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差,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压抑了几分。
莫不是说错了话?魏冉吐了吐舌头,打算悄悄溜回房梁,却听沈阴阴开口说话了。
“昨夜我们去了一个地方……”
魏冉默默听完,震惊于酆都城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又想起盛丰与自己说过的话,脑中灵光一闪:
“那个地方不简单,盛丰给我说过,他进了侯府之后,那里面的人曾有两次偷偷联系过他,让他从沈望之的书房中偷看过东西!”
沈阴□□神一振:
“什么东西?”
魏冉摇摇头:
“忘了。你想知道,这就把他叫过来不得了!”
说罢,便如一阵疾风冲了出去,又不过眨眼的功夫,盛丰已然被她带来了。
“当年那些戴钟馗面具的人暗中找过你?”沈阴阴坐在上首,脸色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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